身後博古斯氣急敗壞的怒吼和獵魂者混亂的精神尖嘯,如同惡毒的送行曲,漸漸被骸骨山脈凜冽的、帶著金屬鏽蝕味的“風”所吞沒。林辰不敢有絲毫停留,抱著昏迷不醒、魂火微弱的碎嘴,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陡峭嶙峋的坡地向上攀爬。阿爾曼被艾克特勉強攙扶著,後者魂火黯淡,失去了心愛的三輪車和大部分實驗器材,讓它如同丟了魂。墨菲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像一根刺紮在每個幸存者的心頭。
骸骨山脈,名副其實。隨處可見巨大而扭曲的獸骨化石,有些如同山脊般綿延,有些則突兀地刺破岩層,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岩石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表麵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仿佛被什麼無形之物啃噬過。空氣中彌漫的能量比沉寂荒原更加狂暴和混亂,時而冰冷刺骨,時而灼熱難當,對亡靈的魂火是持續的煎熬。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阿爾曼呻吟著,他的細劍早已不知丟在哪裡,破舊的蕾絲鬥篷被尖銳的岩石劃成了布條,露出底下更加破敗的貴族服飾。“我的骨頭……快要散架了……魂火……像要凍僵了……”
艾克特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它賴以生存的研究工具儘失,此刻隻能憑借本能感知著周圍混亂的能量流,喃喃道:“能量場極度不穩定……有強烈的元素殘留和……空間扭曲感?這山脈是活的嗎?還是某個上古戰場遺跡?”
林辰沒有精力回應他們的抱怨和疑問。他的全部意誌都用在攀爬和抱緊碎嘴上。每向上一步,魂火都傳來撕裂般的痛楚,但他不敢停下。博古斯和獵魂者隨時可能追上來,而山脈本身的環境,也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在一次艱難的攀爬中,林辰腳下一滑,險些帶著碎嘴一起滾落山崖。危急關頭,他用手臂死死扣住一塊突出的岩石,鏽骨刀脫手落下,在亂石中碰撞出幾聲脆響後消失不見。代價是他的指骨出現了裂痕,魂火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曳。
“老大!”艾克特驚呼,想要幫忙卻無能為力。
林辰咬著牙意念上的),重新穩住身形,繼續向上。失去了武器,他感覺自己更加脆弱,但守護碎嘴的決心卻愈發堅定。碎嘴最後那句“等我”,是他此刻唯一的信念之光。
夜幕降臨亡靈之地的夜隻是光線更暗),溫度驟降,岩石表麵結起了薄薄的黑霜,散發出吸魂奪魄的寒氣。隊伍再也無法前進,隻能找到一個背風的、由幾根巨大肋骨化石交錯形成的淺洞,暫時棲身。
洞穴裡同樣冰冷,但至少隔絕了那詭異的“山風”。阿爾曼一進去就癱倒在地,魂火微弱得像隨時會熄滅的燭火。艾克特則強打精神,在洞穴角落裡摸索,試圖找到一些可能蘊含能量的礦石或者苔蘚。
林辰將碎嘴小心地放在最裡麵相對平整的地方,用自己的骨架儘可能為它遮擋寒氣。碎嘴的魂火依舊微弱,但似乎在這種極度寒冷和混亂的能量環境中,那暗金色的光芒反而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穩定性,下巴上的紋路偶爾會流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光暈。
“祠堂……到底在哪裡……”林辰望著洞外漆黑的山影,心中一片茫然。山脈如此廣袤,沒有地圖,沒有向導,僅憑碎嘴昏迷前模糊的指引,無異於大海撈針。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著在洞穴口負責警戒雖然效果存疑)的艾克特,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咦。
“隊長!你來看!碎嘴大人……好像有點不對勁!”
林辰心中一緊,連忙湊過去。隻見躺在角落的碎嘴,不知何時,身體表麵竟然開始散發出極其微弱的、點點如同螢火蟲般的金色光粒!這些光粒脫離它的身體後,並未消散,而是如同受到某種牽引般,緩緩地、飄飄悠悠地向著洞穴外的一個特定方向飛去!
“這是……”林辰又驚又疑。
“是血脈指引!”艾克特激動地低呼,渾濁的魂火亮了起來,“在特定環境下,王裔血脈會自發感應同源的力量!這些光粒是在為我們引路!指向魂焰祠堂的方向!”
絕境中的希望!
林辰精神大振,仔細看著那些光粒飄飛的方向,那是更深的山脈腹地,地勢更加險峻。
“能判斷有多遠嗎?”林辰問。
艾克特觀察了片刻,搖了搖頭:“光粒太微弱,感應範圍有限。隻能確定方向,無法判斷距離。但這是我們現在唯一的線索了!”
有了方向,就有了目標。林辰立刻叫醒用魂火波動刺激)半昏迷的阿爾曼,將發現告訴了他。
阿爾曼聽說有希望找到祠堂,求生的欲望也壓倒了疲憊和沮喪,掙紮著爬起來:“那還等什麼?快走!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趁著夜色,跟隨光粒指引繼續前進時,洞穴外,突然傳來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和低沉的嘶吼!
那不是獵魂者無聲無息的精神攻擊,而是實實在在的、充滿野性和饑餓的物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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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示意大家噤聲,小心地探出頭去。
隻見月光灰暗的)下,幾隻形態怪異的亡靈生物正在洞穴不遠處徘徊。它們有著類似狼的輪廓,但完全由慘白的、拚接而成的骨頭構成,眼窩中燃燒著混亂的、如同野火般的綠色魂火,下頜骨不斷開合,發出“哢嚓哢嚓”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是骸骨獵犬!”艾克特壓低聲音,帶著恐懼,“山脈裡常見的掠食者,群居,嗅覺靈敏,對魂火異常貪婪!它們一定是被我們,特彆是碎嘴大人特殊的魂火氣息吸引來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剛看到一點希望,就又遇到了新的危險!
這幾隻骸骨獵犬顯然已經發現了洞穴裡的“美食”,開始焦躁地圍著洞口打轉,綠色的魂火死死鎖定著內部。
“怎麼辦?衝出去?”阿爾曼握著撿來的兩根粗壯獸骨當武器,手在發抖。
“不行,數量不明,外麵地形不利,硬衝很可能被圍攻致死。”林辰冷靜地分析,“固守洞穴,它們一時半會兒進不來。”
但固守同樣不是辦法。骸骨獵犬的嘶吼聲可能會引來更多的同類,或者……更可怕的東西。而且他們急需趕往祠堂,耽擱不起。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洞穴深處,那些從碎嘴身上飄出的金色光粒,似乎受到了外部威脅的刺激,變得稍微明亮和密集了一些。它們不再徑直向外飛,而是有一部分開始縈繞在碎嘴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層薄薄的、溫暖的光暈。
這光暈似乎對骸骨獵犬有某種威懾作用。那幾隻獵犬感受到光暈散發出的、帶著淡淡威嚴的氣息,前進的腳步變得猶豫起來,發出不安的低吼,不敢輕易靠近洞口。
碎嘴無意識中散發出的王裔氣息,竟然成了暫時的護身符!
林辰鬆了口氣,但心依舊懸著。這光暈能支撐多久?能嚇退多少獵犬?
他示意艾克特和阿爾曼抓緊時間休息,恢複一點魂火,自己則守在洞口,死死盯著外麵那些貪婪的綠色眼睛。
長夜漫漫,危機四伏。金色的光粒在洞內微弱閃爍,指引著希望的方向;洞外,骸骨獵犬的嘶吼與山脈的嗚咽交織成死亡的協奏。
林辰握緊了拳頭骨掌),看著懷中依舊昏迷的碎嘴,又看了看洞外無儘的黑暗。
跟隨著這微光引路,他們真的能找到魂焰祠堂嗎?而祠堂之中,等待他們的,又會是福是禍?
黎明的到來如果亡靈之地有黎明的話),並未帶來多少暖意,隻意味著新的跋涉和未知的危險,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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