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最後一段顛簸的土路,發出沉悶的吱呀聲,終於徹底停滯。
馬車,緩緩停在了杏子林的邊緣。
那股混雜著汗水、劣質酒漿與潮濕泥土的濃烈氣息,如同實質的屏障,撲麵而來。
喧囂鼎沸的人聲,毫無節製地衝撞著耳膜,仿佛有數千隻蜜蜂在同時振翅,又像是滾燙的油鍋裡不斷炸開的泡沫,從林子深處最核心的位置,洶湧擴散,席卷了整個外圍。
這裡,便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大會的召開之地。
“段公子,我們……”
王語嫣伸出纖纖玉指,小心翼翼地掀開車廂側簾的一角,望向外麵。
映入眼簾的,是黑壓壓、亂哄哄的人群,幾乎望不到儘頭。
那些丐幫弟子大多衣衫襤褸,袒露著胸膛或臂膀,身上沾滿汙漬,神情卻個個剽悍,眼神銳利,帶著江湖草莽特有的野性與不羈。
這景象,與她自幼生長的曼陀山莊那精致典雅的亭台樓閣,與她所熟悉的清茶琴韻、詩詞歌賦,完完全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強烈的反差,讓她從心底裡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怯意。
她隻覺得,外麵那些人,每一個似乎都能輕易地將她這朵溫室裡精心嗬護的嬌花,生吞活剝。
段譽聞聲,回過頭來。
他看到王語嫣那雙清澈眼眸中掩藏不住的驚慌,臉上立刻浮現出一個溫潤如玉、足以融化冬日冰雪的安心笑容。
“彆怕,有我。”
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說完,他率先跳下馬車。
然後轉身,姿態無比自然而又優雅地,向著車廂內的兩位絕色佳人,伸出了他那隻修長而有力的手。
王語嫣的目光與他的笑容一觸,心中的不安竟奇跡般地消散了大半。
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便輕輕將自己的柔荑,放入了那隻等待的掌心之中。
那手掌寬厚而溫暖,緊緊包裹住她的微涼,一股沉穩的力量透過相觸的肌膚傳遞而來,仿佛瞬間在她與世界之間,築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她借著段譽的力道,輕盈地下了車。
輪到阿朱時,她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她的眼神閃爍,不敢去直視段譽,內心深處充滿了掙紮與恐懼。
但她更不敢反抗。
隻能順從地,帶著一絲麻木,伸出微微顫抖的手。
段譽的手握了上來,並非簡單的攙扶,而是就勢半抱半扶地將她帶下了馬車。
就在她的腳尖剛剛觸及地麵的刹那,段譽攬在她腰間的手指,似乎是無意地,又似乎帶著明確的意圖,在她腰側最柔軟的那片肌膚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
阿朱的嬌軀控製不住地猛地一顫!
一股混雜著屈辱、驚慌和一絲奇異酸麻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
她慌忙低下頭,用濃密的眼睫死死掩蓋住眼中幾乎要溢出來的複雜情緒,臉頰卻不受控製地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段譽的目光,早已越過了眼前攢動的人頭,投向了那片喧囂與混亂的真正核心。
他體內那先天九重巔峰的磅礴內力悄然運轉,神念如同水銀瀉地,無聲無息地鋪展開來,將前方數百丈內的氣息、動靜,儘數納入感知。
找到了。
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那個被眾多雜亂氣息隱約簇擁在中心,身段妖嬈豐腴,即使隔得老遠也能感受到其媚態的女人,不是康敏,又是誰?
此刻,她正被幾個氣息不弱的老家夥隱隱護在身後。
而她的目光,正用一種混合著刻骨怨毒、扭曲快意和某種病態癡迷的複雜眼神,死死地盯住了場中的某個方向。
那裡,好戲,顯然已經拉開了帷幕。
“我們進去看看。”
段譽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他極其自然地一手牽起王語嫣的柔荑,另一隻手則更加用力地攬緊了阿朱柔軟的腰肢,以一種絕對保護者和占有者的姿態,將兩位風格迥異卻同樣傾國傾城的佳人緊緊擁在身側,然後邁開步子,大步流星地向著那密集得幾乎無法穿透的人群走去。
前方原本摩肩接踵的丐幫弟子,感受到有人靠近,下意識地就想回頭嗬斥這不知天高地厚、妄想硬闖的白衣公子。
然而!
當他們的目光觸及段譽那雙深邃如同星空、仿佛蘊含著無儘漩渦的眼眸時,所有已經到了嘴邊的粗言穢語,瞬間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他們的心臟沒來由地劇烈一跳!
那是一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本能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