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山間晨霧,段譽與阿紫的身影,出現在了通往擂鼓山的蜿蜒小徑上。
段譽一襲青衫,麵容俊雅,眼神清澈。
阿紫則穿著淡紫色的衣裙,依偎在段譽身側,眼珠靈動,打量著四周。
越是靠近,周遭的江湖人士便越多,三五成群,個個氣息彪悍,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戒備。
刀劍碰撞之聲,低聲議論之聲,以及粗重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
顯然,玲瓏棋局與逍遙派傳承的消息,已經像一陣狂風,席卷了整個中原武林。
各路牛鬼蛇神,皆彙聚於此。
“駕!駕!”
正行進間,側後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與喧嘩。
那聲音由遠及近,顯得頗為囂張。
段譽眉頭微挑,勒住韁繩,側目望去。
隻見一隊服飾怪異的武者,簇擁著一頂由八人抬著的華麗大轎,正橫衝直撞地趕來。
這些武者口中還高聲呐喊著什麼。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
“神通廣大,法駕中原!”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那肉麻至極的吹捧,一聲高過一聲。
阿紫下意識地皺起了小巧的鼻子,臉上滿是厭惡與不屑。
她自幼在星宿派長大,對此等行徑早已深惡痛絕。
“哼,一群馬屁精。”她撇了撇嘴,往段譽懷裡縮了縮,仿佛多看一眼都臟了眼睛。
段譽聞言,卻是心中一動,若有所思。
星宿老仙……丁春秋?
他這才猛然想起,丁春秋那老毒物,正是逍遙派掌門無崖子的叛徒弟子!
蘇星河擺下此局,不就是為了對付這欺師滅祖的丁春秋麼?
如此說來,這星宿派,與那縹緲峰靈鷲宮,本就是同根同源,都算是逍遙派的門下分支。
自己此行的目的,是那枚能號令整個逍遙派的七寶指環。
這豈不是意味著,一旦自己拿到了指環,連丁春秋這老毒物,理論上都得聽自己的號令?
一想到能名正言順地驅使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那兩個宗師境的絕頂高手,段譽的心頭便是一片火熱。
那將是何等龐大的一股力量!
這趟擂鼓山,來得太值了!
他不再理會那群聒噪的星宿派弟子,拍了拍馬背,帶著阿紫繼續向山穀深處行去。
仿佛那喧囂隻是一陣無關緊要的微風。
……
擂鼓山山穀,地勢開闊,此刻已是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氣息,有汗味,有塵土味,更有若有若無的殺氣。
穀地中央,一塊巨大的青石之上,擺著一方案幾,案幾上刻著一副縱橫交錯的棋盤。
棋盤之上,黑白棋子交錯,看似雜亂,卻又隱含著某種玄奧的規律。
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身穿儒衫的老者,正端坐於棋盤之後,雙目微閉,仿佛對周圍的嘈雜充耳不聞。
他便是此間主人,“聰辯先生”蘇星河。
蘇星河身後,站著他的幾位弟子,函穀八友中的幾位,皆是麵色凝重。
段譽牽著阿紫柔若無骨的小手,信步走入山穀,目光隨意地在人群中掃過。
隻見人群涇渭分明,分成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圈子。
每一個圈子,都代表著一方勢力。
其中一個圈子,最為惹眼。
為首的青年,麵如冠玉,一襲白衣,手持折扇,氣度不凡,正是那“南慕容”之稱的姑蘇慕容複。
隻是此刻,他英俊的臉龐上,卻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鬱。
眼神深處,是壓抑不住的野心與焦躁。
複興大燕的重擔,似乎已經將他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在他身後,風波惡與包不同侍立兩側,神情肅然。
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而在另一側,一股陰冷邪惡的氣息,讓段譽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四大惡人,竟然也到齊了!
“惡貫滿盈”段延慶,拄著雙拐,盤坐在一塊岩石上,眼神陰鷙如毒蛇,仿佛隨時會擇人而噬。
他腹語術發出的聲音,低沉而詭異。
“無惡不作”葉二娘,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懷中抱著一個布包,輕輕搖晃,口中哼著不成調的兒歌。
那布包裡,似乎是個嬰兒形狀的事物。
“凶神惡煞”南海鱷神嶽老三,扛著他那柄巨大的鱷嘴剪,正不耐煩地四處張望。
嘴裡嘟囔著:“這勞什子棋局,有什麼好看,不如打一架痛快!”
“窮凶極惡”雲中鶴,身形瘦高,一雙眼睛滴溜溜地亂轉,不時在人群中的女眷身上掃過,滿是淫邪之色。
當他看到段譽身邊的阿紫時,眼睛頓時一亮。
但接觸到段譽淡漠的目光後,又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段譽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距離四大惡人不算太遠的一道身影上。
那是一名身穿土黃色僧袍的番僧,寶相莊嚴,氣度恢弘,宛如得道高僧。
他手持一串念珠,微微垂目,似乎正在養神。
但段譽卻知道,在這副皮囊之下,隱藏著何等樣的野心與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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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國師,大輪明王,鳩摩智!
他果然也來了。
看來這逍遙派的傳承,吸引力確實非同小可。
似乎是察覺到了段譽的目光,鳩摩智也緩緩轉過頭來。
他那雙原本半開半闔的眼睛,陡然睜開。
精光四射。
四目相對,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光閃過。
鳩摩智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冷厲。
段譽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鬆開阿紫的手,旁若無人地朝著鳩摩智走了過去。
步伐從容,不疾不徐。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所有高手的耳中。
“老禿驢,彆來無恙啊?”
轟!
這一聲稱呼,宛如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
全場數百道目光,“唰”的一下,全部聚焦在了段譽的身上。
震驚、錯愕、難以置信!
這年輕人是誰?
瘋了嗎?!
竟敢如此稱呼吐蕃國師,大輪明王?!
那可是與南慕容齊名,甚至猶有過之的頂尖高手!
先天境的絕頂存在!
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嶽老三,都驚得張大了嘴巴,手裡的鱷嘴剪差點掉在地上。
葉二娘也停下了哼唱,詫異地看了過來。
段延慶的腹語術也戛然而止。
慕容複更是眉頭緊鎖,看向段譽的眼神中,充滿了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在他看來,這不過又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想借著挑釁成名高手來博取名聲的狂妄之徒罷了。
簡直是在找死。
鳩摩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那寶相莊嚴的麵孔,此刻覆蓋上了一層冰霜。
當他看清來人是段譽時,先是一愣,隨即眼中迸射出森然的寒光與一絲壓抑不住的怒火。
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
“原來是段公子。”
鳩摩智緩緩站起身,僧袍無風自動,一股磅礴的氣勢,如山嶽般朝著段譽碾壓而去。
周圍的江湖人士被這股氣勢所迫,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上次在曼陀山莊,讓你巧言令色,借一位莫須有的師兄之名逃脫,小僧一時不察,竟被你蒙騙過去。”
他的聲音,洪亮如鐘,充滿了凜然的殺意。
目光死死鎖定段譽。
“今日此地,可沒有你的師兄為你撐腰了!”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原來還有這等內情!
看來這小子上次是靠著吹牛才僥幸逃脫。
今天,怕是要把命交代在這裡了!
慕容複嘴角翹起一抹冷笑,準備看一出好戲。
四大惡人也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隻有被段譽護在身後的阿紫,沒有絲毫的擔心。
她的一雙美目,滿是崇拜與迷戀地看著段譽那挺拔的背影。
在她心中,她的段郎,就是無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