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河腳步踉蹌地從裡麵走了出來。
他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雙目紅腫。
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痕。
顯然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生離死彆。
但他那佝僂的腰背,此刻卻挺得筆直。
眼神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狂熱的火焰。
充滿了悲傷、解脫,以及一種如釋重負的使命感。
他走出木屋。
目光如電。
掃過全場。
最後,精準地落在了那個剛剛一步登天、成為宗師高手的虛竹身上。
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
這位名滿天下的“聰辯先生”,整理了一下衣衫。
對著虛竹。
竟是“噗通”一聲。
雙膝跪地。
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逍遙派第二代弟子,‘函穀八友’之首蘇星河,叩見本派第三代新任掌門!”
他的聲音嘶啞。
卻又洪亮無比。
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
在寂靜的山穀中炸響!
“什麼?!”
全場嘩然!
“掌門?”
“那個傻和尚成了逍遙派的掌門?”
“我的天!”
“這……這真是天上掉餡餅啊!”
“一步登天!”
“這簡直是一步登天!”
“從一個無名小卒,瞬間變成了一個隱世大派的掌門人!”
無數嫉妒、羨慕、貪婪的目光。
瞬間聚焦在了虛竹身上。
然而,麵對這份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尊榮。
虛竹的反應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他嚇得“啊”的一聲怪叫。
連連後退。
一張醜臉漲得通紅。
拚命地擺手。
語無倫次地叫道:“老先生,你……你你你……你搞錯了!”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啊!”
蘇星河一愣。
抬起頭。
臉上滿是莊重與不解:“小師傅……不,掌門!”
“家師有遺命,誰能破解這玲瓏棋局,誰便是逍遙派的新主。”
“您既已破局,又得了家師的功力傳承,如何當不得這掌門之位?”
“我……”
虛竹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他指著不遠處氣定神閒的段譽。
幾乎是用吼的:“棋局不是我破的!”
“是這位段公子在背後用傳音入密,一句一句教我下的!”
“我隻是個提線木偶啊!”
他生怕彆人不信。
又急急忙忙地解釋道:“家師……哦不,那位老前輩的功力雖然傳給了我。”
“但……但是代表掌門信物的七寶指環,我已經按照約定,交給了段公子!”
“他才是真正破解棋局的人!”
“他才是你們該拜的掌門!”
轟!
虛竹這番話。
信息量太大。
如同又一個晴天霹靂。
把在場所有人都劈得外焦裡嫩!
什麼?!
那個傻和尚隻是個工具人?
真正破解棋局的,果然是段譽?!
而且,他不僅讓出了功力傳承,還拿走了掌門信物?!
一瞬間。
所有人的目光。
都從虛竹身上。
齊刷刷地轉移到了段譽那根戴著碧玉扳指的拇指上。
蘇星河也猛地轉過頭。
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段譽。
以及他手上那枚他再熟悉不過的七寶指環。
陽光下。
指環溫潤生輝。
散發著一股神秘而古老的氣息。
那是……逍遙派權力的象征!
蘇星河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他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震驚。
有疑惑。
有審視。
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
他緩緩站起身。
目光如刀。
落在段譽身上。
聲音冰冷得如同臘月寒風:“段公子。”
“此事。”
“當真?”
段譽麵對這銳利如刀的目光。
神色卻依舊從容。
他輕輕撫摸著拇指上的七寶指環。
感受著那溫潤的觸感。
點了點頭。
語氣平和:“虛竹師傅所言,句句屬實。”
“破解棋局的思路,確實出自在下。”
“這枚七寶指環,也是虛竹師傅自願轉贈於我。”
他頓了頓。
目光迎向蘇星河。
“但在下並無意爭奪逍遙派掌門之位。”
“此舉,隻為履行對無崖子老前輩的一個承諾。”
蘇星河瞳孔驟縮!
“承諾?”
“你見到了先師?”
“他……他老人家還對你說了什麼?”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段譽微微頷首。
腦中閃過無崖子那最後一絲神念消散前的囑托。
他朗聲道:“老前輩仙去之前,唯有一願。”
“望逍遙道統不絕,傳承有序。”
“更望後人能清理門戶,誅殺叛徒丁春秋!”
“清理門戶”四字一出。
如同在滾油中滴入冷水。
瞬間引爆全場!
“丁春秋?!”
“是那個星宿老怪丁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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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竟然是逍遙派的叛徒?”
“難怪蘇老先生在此布下珍瓏棋局,隱居三十年!”
“原來是為了躲避這惡徒的追殺!”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驚呼和議論。
丁春秋的惡名。
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其化功大法歹毒無比。
星宿派行事更是狠辣乖張。
沒想到其中竟有這般淵源!
蘇星河聽到“丁春秋”三字。
身體猛地一震。
眼中瞬間爆發出刻骨的仇恨與殺意!
三十年了!
這三十年的隱忍。
三十年的屈辱。
三十年的血海深仇!
今日。
終於在此刻。
被眼前這個年輕人。
毫無顧忌地公之於眾!
他死死盯著段譽。
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沙啞:“你……你可知那丁春秋如今何在?”
段譽尚未回答。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如同毒蛇般。
驟然從穀口傳來。
“嗬嗬嗬……”
“是誰在呼喚本仙師的名號啊?”
這聲音初聽時仿佛極遠。
縹緲不定。
但最後一個字落下時。
卻已近在耳邊!
話音未落。
一股腥甜馥鬱的異香。
率先湧入山穀。
緊接著。
便見一隊奇裝異服的人馬。
敲鑼打鼓。
浩浩蕩蕩地闖入穀中。
當先一人。
身著五彩斑斕的錦袍。
手持一柄潔白的鵝毛扇。
麵容紅潤如嬰兒。
白發白須。
看似仙風道骨。
但一雙三角眼中。
卻閃爍著毒蛇般陰狠狡詐的光芒。
不是那星宿老怪丁春秋。
又是何人?!
他身後跟著數十名星宿派弟子。
個個奇裝異服。
麵目猙獰。
口中還在不斷高呼。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
“神通廣大,法駕中原!”
“威震天下,古今無比!”
口號喊得震天響。
氣勢囂張至極。
丁春秋搖著鵝毛扇。
目光倨傲地掃過全場。
最後落在了蘇星河身上。
臉上露出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笑容。
“我的好師兄。”
“三十年不見。”
“你倒是躲得嚴實。”
“讓師弟我好找啊。”
蘇星河一見到丁春秋。
雙眼瞬間赤紅!
渾身內力不受控製地勃發而出。
衣袍無風自動。
獵獵作響!
他死死咬著牙。
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丁!春!秋!”
“你這欺師滅祖的叛徒!”
“今日還敢來此!”
丁春秋聞言。
不但不怒。
反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
“師兄此言差矣。”
“逍遙派能者居之。”
“師父他老人家偏心。”
“將掌門之位傳於你這等迂腐不堪之人。”
“豈不是讓我逍遙派蒙塵?”
“我取而代之,正是為了光大門楣!”
他一番歪理邪說。
說得理直氣壯。
絲毫不以為恥。
蘇星河氣得渾身發抖。
指著丁春秋。
怒喝道:“你弑師叛門,罪該萬死!”
“今日我便要替師父清理門戶!”
說罷。
他身形一動。
便要上前拚命。
然而。
丁春秋卻輕搖羽扇。
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就憑你?”
“蘇星河,你這三十年來,武功可有寸進?”
“若非靠著這點微末伎倆,布下這棋局拖延時間,你早已是我掌下亡魂!”
他話音未落。
手中鵝毛扇輕輕一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