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可我沒那手藝啊!”老王頭嘿嘿笑著,壓低聲音,“放心,哥哥我明天肯定去給你捧場!順便看看熱鬨……不是,是接受教育!”
廖奎懶得理他,心裡已經把張小花的這個“好主意”翻來覆去罵了無數遍。
第二天,農曆十一月初七,節氣已近立冬。天色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著,仿佛隨時都能擰出水來。寒風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
打穀場上,景象可謂淒慘。
預想中的“全體社員”並未出現。場子邊緣,稀稀拉拉站著不到二十個人,大多是些閒著沒事乾的老頭老太太,揣著袖子,跺著腳,臉上寫滿了“看熱鬨”三個字。幾個半大孩子在場子裡追逐打鬨,被自家大人嗬斥了幾句,才不情不願地縮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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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台還是那個主席台,紅布還是那塊紅布,隻是李主任今天沒拿麥克風,而是背著手,臉色比天色還難看,在場邊來回踱步。他旁邊站著公社的文書兼監視乾事小陳,一個剛從縣裡學習回來的年輕人,戴著眼鏡,手裡拿著筆記本和鋼筆,一臉嚴肅,仿佛不是在觀摩殺豬,而是在記錄什麼重大敵情。
張小花也來了,她沒跟那些看熱鬨的人站在一起,而是獨自一人站在離主席台稍近的下風處,緊張地搓著手,不時朝廖奎家方向張望。她今天特意穿了那件比較新的紅格子罩衫,在灰撲撲的人群中格外顯眼。
老王頭果然“信守承諾”,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小把炒瓜子,蹲在一個避風的草垛後麵,一邊嗑一邊眯著眼打量場內的情形,活像一隻看大戲的老田鼠。
而就在打穀場最外圍,一個更大的、堆放著準備過冬喂牲畜的乾草垛後麵,還藏著一個人影——新來的知青趙小深。他裹著一件半舊的軍大衣,脖子縮在豎起的衣領裡,隻露出半張白皙俊秀的臉,眼神裡帶著幾分好奇,幾分無聊,還有幾分“這窮鄉僻壤真能有什麼好看手藝”的懷疑。他是被同屋的知青硬拉來看“殺豬匠出醜”的,但到了現場覺得無聊,又嫌冷,就躲到了草垛後麵,隻探出半個腦袋觀望。
廖奎就是在這片蕭瑟、清冷、甚至還帶著點詭異的氣氛中,背著他的家夥事兒,慢騰騰地走進打穀場的。
他穿著一身乾活的舊棉襖棉褲,腰間係著那條浸染了歲月和油汙的深色粗布圍裙。肩上扛著一個木架子,上麵掛著鉤、鐐、刮刨等一應工具。最顯眼的,是他右手提著的那把祖傳殺豬刀,刀鞘古樸,在陰沉的天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
他的出現,讓原本還有些竊竊私語的場子瞬間安靜了一下。所有目光,好奇的、同情的、看笑話的、嚴肅審視的,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廖奎感覺自己的後背像被無數根針紮著。他目不斜視,徑直走到場子中央那片特意清理出來的空地上,那裡已經擺好了一張厚實的木板案桌,以及一個用來接豬血的大木盆。旁邊,拴著一頭看起來頗為壯實、對此番命運一無所知、還在悠閒拱著地上殘雪的黑毛豬。
這豬是公社養豬場特意挑出來的,算是給這次“觀摩會”撐場麵。
廖奎放下肩上的家夥,開始默默地做準備工作。他將工具一件件取下,在案桌旁擺放整齊。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常年累月形成的、近乎本能的韻律。
寒風卷著地上的塵土和乾草屑,打著旋兒吹過。圍觀的人群中有人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李主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監視乾事小陳推了推眼鏡,在本子上寫下:“場麵冷清,群眾參與度不高,反映對封建殘餘思想批判認識不足……”
張小花看著廖奎孤零零的身影在寒風中忙碌,心裡又急又悔,恨不得上去幫他一把,卻又不敢。
老王頭在草垛後麵“呸”地吐出一個瓜子殼,小聲嘀咕:“這他娘的哪是觀摩會,簡直是追悼會……”
草垛後的趙小深打了個哈欠,覺得這前戲實在無聊,開始琢磨中午食堂會不會因為殺了豬而改善夥食。
廖奎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試圖壓下心裡的尷尬和那一絲莫名的屈辱感。他走到那頭黑毛豬旁邊,伸出手,習慣性地在豬的脖頸處摸了摸,感受著皮下的血管和骨骼結構。
就在這時,一個他無法抗拒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即將進行核心技藝實踐。】
【環境評估:觀眾稀少,氣氛低迷,質疑度:中等。】
【建議啟動輔助功能,以提升展示效果,扭轉不利輿論。是否啟用【精準軌跡指引初級)】?】
廖奎的手微微一頓。
啟用?在這種場合?萬一被人看出異常怎麼辦?
但看著這冷清的場麵,想著李主任那難看的臉色和張小花那期待又擔憂的眼神,再想到自己因為這“手藝”受的窩囊氣……
他咬了咬牙。
“啟用!”
【【精準軌跡指引初級)】已啟動。請宿主集中精神,跟隨指引完成操作。】
下一秒,廖奎的視野發生了變化。在他與那頭黑毛豬之間,浮現出幾道極其細微、隻有他能看見的、散發著淡藍色微光的線條和箭頭,精準地標注出了下刀的位置、角度、深度以及後續分解的關鍵節點。
這突如其來的“高科技”視野,讓他原本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的肌肉,瞬間找到了依托。
他不再猶豫,左手猛地扣住豬的下頜,右手握緊了那把祖傳殺豬刀。
刀出鞘!
寒光一閃!
在淡藍色軌跡的精確引導下,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穩定和精準。刀尖沿著預設的路徑,精準地刺入、劃過……
“嗷——!”
黑毛豬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的嚎叫,隨即聲音便微弱下去。
鮮血汩汩流入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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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甚至比廖奎平時獨自操作時,還要流暢數倍!
原本還在跺腳嗬手、交頭接耳的圍觀群眾,瞬間安靜了。幾個打鬨的孩子也停下了動作,張大了嘴巴。
老王頭忘了嗑瓜子,眼睛瞪得溜圓。
草垛後的趙小深下意識地挺直了身子,睡意全無。
張小花捂住了嘴,眼睛裡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監視乾事小陳猛地抬起頭,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鏡,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他好像……好像看到廖奎下刀的時候,刀身上……閃過一絲紅光?是陽光?不對,今天陰天啊!是眼花了?還是……電路老化產生的靜電乾擾視覺?他努力用自己有限的科學知識尋找解釋)
李主任背著手,依舊板著臉,但眼神裡那抹不耐煩和輕視,悄悄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訝和……若有所思?
廖奎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他完全沉浸在了那種被係統指引的、前所未有的精準操作體驗中。放血、吹氣、刮毛、開膛、破肚……每一個步驟,都在淡藍色軌跡的輔助下,以一種近乎藝術的方式展現在眾人麵前。
刀光閃爍,骨肉分離,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近乎暴力的美感。
打穀場上,隻剩下寒風呼嘯的聲音,刀具與骨肉接觸的細微聲響,以及……越來越粗重的吸氣聲。
這他娘的……是殺豬?
這簡直像是在進行一場神聖而古老的儀式!
史上最冷的觀摩會,似乎因為某個不請自來的“社畜係統”的強行介入,開始朝著誰也沒有預料到的方向,悄然升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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