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過後,天氣徹底轉暖,連風都帶著股懶洋洋的勁兒。地裡的麥苗鉚足了勁往上竄,綠油油一片,總算讓飽受春荒折磨的社員們心裡多了點踏實感。技術小組的工作也在磕磕絆絆中推進,有了【因地製宜飼料優化】技能的輔助,三號試驗圈的豬崽們肉眼可見地精神了不少,死亡率那根頑固的線,終於開始向著係統要求的15緩慢而堅定地移動。
就在廖奎以為能稍微喘口氣的時候,腦子裡那個從不讓人消停的係統,又“叮”的一聲來了幺蛾子。
【趣味支線任務發布:【手藝的文藝亮相】】
【任務描述:一門紮根土地的手藝,不應隻存在於圈舍與刀鋒。請以文藝表演的形式,將宿主掌握的核心技藝包括但不限於劁豬、分解、獸醫等)在公社集體活動中進行展示,提升手藝的知名度與親和力。】
【任務要求:節目需包含至少一項核心技藝元素,獲得現場觀眾普遍好評好評率需超過70)。】
【任務獎勵:經驗值,係統貨幣,特殊技能碎片x2,解鎖【群體情緒微弱感染】被動技能。】
【失敗懲罰:無但將錯失一次寶貴的文化露臉機會,並可能被李主任認為“缺乏集體榮譽感”)。】
文藝表演?展示劁豬手藝?廖奎看著係統界麵,感覺自己的頭風又要發作了。這係統是不是對“文藝”和“趣味”有什麼誤解?難不成讓他上台表演個“徒手速劁小豬”,或者來段“庖丁解豬頌”?
還沒等他從這離譜的任務中緩過神,公社的通知就下來了。為慶祝春耕基本結束,鼓舞士氣,公社決定在五月初舉辦一場“紅星公社春耕生產總結暨文藝彙演”!
李主任親自點名:“技術小組最近成績突出,這次彙演,必須出個節目!要體現出咱們公社社員戰天鬥地、鑽研技術的精氣神!”得,這下想躲都躲不掉了。
消息傳來,技術小組內部頓時炸了鍋。
老王頭第一個跳出來,摩拳擦掌,興奮得像是要上台領獎:“好事兒啊!露大臉的機會!咱們就演個《技術小組智鬥豬瘟》,我演那個智勇雙全的外聯員!”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在台上被掌聲包圍的場景。
劉寡婦則下意識地捋了捋頭發,眼神往廖奎身上飄,聲音帶著點扭捏:“演節目啊……那……那得好好編排編排……”她心裡琢磨著,這可是和廖奎同台演出的好機會,說不定能借著排練,緩和一下之前尷尬的關係,甚至……她臉上悄悄飛起兩朵紅雲。
趙小深扶了扶眼鏡,一臉“我早有準備”的表情:“文藝彙演,重在內涵!我們可以排一個反映科學養豬與封建迷信作鬥爭的小話劇!台詞我來寫!”他已經開始構思如何將自己“理論顧問”的形象高大化了。
唯一靠譜點的陳衛紅,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提議道:“單純的表演技術動作可能太枯燥,是否可以考慮用秧歌或者快板的形式,把技術要點編成唱詞?這樣既通俗易懂,又有文藝性。”
廖奎聽著組員們七嘴八舌、越說越不靠譜的提議,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讓他動刀子行,讓他上台扭秧歌、念快板?還不如讓他再去跟十頭虛擬病豬死磕。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係統的虛擬訓練場界麵,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悄然亮起了一個新的選項——“文藝形式輔助模擬初級)”。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廖奎將意識沉入其中。下一刻,他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虛擬的舞台上,台下是模糊的、模擬出的觀眾。係統提供了幾種基礎的表演形式模板:快板、三句半、簡易秧歌劇。他可以選擇一種,然後係統會根據他輸入的技術要點,自動生成粗糙的唱詞或台詞,並模擬排練效果。
廖奎嘗試著選擇了“三句半”這種形式,輸入了“劁豬好處多”、“飼料要科學”、“豬崽成活高”幾個關鍵詞。係統立刻生成了一段磕磕絆絆、毫無文采可言的台詞,並有一個虛擬的、麵無表情的“廖奎”在台上僵硬地表演了一遍。
效果……慘不忍睹。但至少有了個方向。
從虛擬空間退出,廖奎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對還在爭論的組員們說:“彆爭了。就演個‘三句半’,名字叫……《誇誇咱們的技術員》。”他把係統生成的那段粗糙台詞大概說了說。
眾人一聽,雖然覺得這形式有點土,但好歹算個方案。陳衛紅立刻發揮她的組織能力,開始分配角色:“三句半需要四個人,廖奎同誌肯定要上,他是核心。王富貴同誌活潑,可以負責逗趣的部分。趙小深同誌有文化,負責最後那‘半句’畫龍點睛。還差一個……”
她的目光掃過劉寡婦,劉寡婦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神充滿期待。
“還差一個,需要有點表演基礎的。”陳衛紅沉吟著,“我們知青點的小王,以前在學校參加過文藝宣傳隊,可以請他過來幫忙。”
劉寡婦那剛剛亮起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委屈地撅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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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練地點就設在打穀場旁邊,借著傍晚收工後的時間。第一次排練,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廖奎就不用說了,讓他念台詞比讓他分解一頭豬還難,聲音乾巴巴的,毫無感情,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全程盯著自己的腳指頭。
老王頭倒是放得開,可惜過於放飛自我,動作誇張得像耍猴戲,還總愛給自己加戲,把原本的台詞改得麵目全非,逗得偶爾路過看熱鬨的社員哈哈大笑,但跟節目主題完全不搭邊。
趙小深負責最後那關鍵的“半句”,總是把握不好節奏,要麼接早了,要麼接晚了,或者一本正經地念出些文縐縐、讓人聽不懂的詞,效果全無。
唯一專業的知青小王,被這三個“豬隊友”搞得欲哭無淚,一遍遍地糾正他們的站位、語氣、動作,感覺自己不是在排節目,而是在馴服三頭野性未泯的牲口。
“廖組長!抬頭!挺胸!眼神要看向觀眾,要有交流!”
“王富貴同誌!你的動作幅度小一點!我們是誇技術員,不是演山大王!”
“趙小深同誌!最後那半句要乾脆利落,要有力!彆拖腔拉調的!”
陳衛紅在一旁看著,又是好笑又是著急,時不時上前親自示範。劉寡婦則坐在遠處的石滾上,一邊納著鞋底,一邊眼神幽怨地看著排練現場,尤其是那個取代了她位置的知青小王,心裡酸溜溜的。
就在這一片雞飛狗跳、廖奎幾乎想要放棄這坑爹任務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打穀場邊緣的草垛後麵,一個纖細的身影悄悄躲在那裡,已經看了好一會兒。是剛從外婆家回來的張小花。她看著台上那個笨拙地念著台詞、與平日殺伐果斷截然不同的廖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心裡那點因為流言和離彆而產生的芥蒂,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消散了一些。她還是喜歡看這樣鮮活、甚至有些可愛的廖奎哥,雖然……是在演這麼個傻乎乎的節目。
排練在磕絆中持續著。廖奎硬著頭皮,把每次排練都當成係統任務來完成,甚至晚上還會偷偷進入虛擬訓練場,在那個“文藝形式輔助模擬”裡反複練習。漸漸地,他的台詞順了些,眼神也敢偶爾瞟一眼台下的虛擬觀眾)了。
而一場圍繞著這台“三句半”的文藝彙演,正伴隨著初夏的微風,悄然臨近。
文藝彙演的日子,定在了一個晴朗的周末傍晚。天空澄澈如洗,西邊的晚霞燒得正旺,給公社打穀場臨時搭建的土台子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邊。鑼鼓家夥早就敲得震天響,激昂的旋律把十裡八村的男女老少都吸引了過來。孩子們在人群裡鑽來鑽去,興奮地尖叫;大人們則搬著自家的小馬紮、長條凳,互相打著招呼,尋找最佳觀看位置,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過年般的熱鬨氣息。
後台其實就是用幾塊舊幕布圍起來的一小塊地方),則是一片兵荒馬亂。即將上台的演員們還在抓緊最後的時間對詞、整理行頭。有演《白毛女》片段的女知青在咿咿呀呀地開嗓,有準備唱《紅星照我去戰鬥》的壯漢在清著喉嚨,還有一群半大孩子扮演的“小民兵”在互相整理腰間的武裝帶。
在這片混亂中,技術小組的四人顯得格外……突兀。
廖奎穿著一件洗得發白、勉強算是乾淨的舊褂子,下麵是條打著補丁的褲子,臉上沒有任何妝容他堅決拒絕往臉上抹紅),站在那裡像根木樁,隻有微微抿緊的嘴唇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他感覺比第一次麵對縣食品站馬站長考核時壓力還大。
老王頭則興奮得過了頭,不知從哪兒弄來頂皺巴巴的八角帽歪戴著,臉上被負責化妝的女知青強行抹了兩團誇張的紅暈,看起來活像年畫上偷吃了貢品的灶王爺。他不停地搓著手,伸著脖子往台下張望,嘴裡念念有詞:“好家夥,這人可真不少!李主任坐在第一排呢!瞧見沒?”
趙小深倒是穿得挺像樣,一身半舊的藍色學生裝,風紀扣扣得嚴嚴實實,手裡還拿著那張寫有台詞的、已經被揉得皺巴巴的紙,口中反複默念著那最後半句,試圖找到最“有力”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