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秋日的寒意隨著夜色悄然彌漫。廖奎半扶半抱著幾乎虛脫的謝薇,回到了城南桂花胡同那個如今顯得愈發珍貴的小院。院門在身後合攏,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將外界所有的紛擾、窺探與殘酷暫時隔絕。
謝薇依舊沉浸在巨大的悲痛與茫然之中,身體軟綿綿的,使不上半分力氣,隻是依靠著廖奎的支撐才能勉強站立。她臉上淚痕未乾,眼神空洞,仿佛靈魂還停留在那扇貼著冰冷封條的門前,停留在父母被帶走時那決絕與悲痛交織的畫麵裡。
廖奎沒有開燈,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直接將她橫抱起來。她的身體很輕,在他懷中微微顫抖,像一片風中凋零的落葉。他心頭發緊,沒有絲毫猶豫,心念一動。
空間轉換的輕微暈眩感傳來。
下一刻,他們已經置身於係統空間那永恒柔和的光暈之下。清新、富含靈韻的空氣瞬間取代了外界的蕭瑟與寒意,【靈韻花園】裡傳來的馥鬱花香,【生生不息水池】的潺潺水聲,如同一曲安撫靈魂的天然樂章,讓緊繃的神經不自覺地鬆弛了幾分。
廖奎徑直抱著謝薇,踏上【幸福小屋】的木製樓梯,走進二樓的臥室。他沒有開那明亮的電燈,隻是借著空間穹頂自然散發的、如同月華般柔和的光線,小心翼翼地將謝薇放在那張無比柔軟舒適的床榻上。
謝薇一沾到柔軟的床墊,身體便下意識地蜷縮起來,仿佛這樣能獲得一絲可憐的安全感。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微微顫動。
廖奎拉過那床係統提供的、輕柔保暖的羽絨被,仔細地給她蓋好,掖緊被角,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他在床邊坐下,伸出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拭去她眼角不斷滲出的淚水,那冰涼的觸感讓他心痛難當。
“薇,沒事了,我們回家了,這裡很安全,隻有我們兩個。”他低聲說著,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力量,“彆怕,我在這兒,一直都在。”
謝薇沒有回應,隻是閉著眼,淚水卻流得更凶了,順著鬢角滑落,浸濕了枕頭。但她緊繃的身體,似乎在他的話語和這方絕對安全靜謐的環境裡,微微放鬆了一絲。
廖奎知道,此刻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陪伴和實際的關懷更重要。他起身,輕手輕腳地下了樓。
在廚房裡,他找到了係統之前獎勵的特供級麥乳精。他用空間裡清甜的山泉水燒開,衝調了濃濃的一杯。乳白色的液體散發著濃鬱的奶香和麥香,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氤氳開一股溫暖踏實的氣息。
他端著溫熱的杯子回到臥室,扶起謝薇,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薇,喝點熱的,會舒服點。”
謝薇似乎找回了一點意識,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飲著溫熱的麥乳精。甘甜醇厚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暖意,仿佛也滋潤了她乾涸痛苦的心田。她喝得很慢,但一杯下去,蒼白臉上似乎恢複了一點點微弱的血色。
空間裡絕對的安靜,隻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和窗外虛擬)花園裡隱約的風聲、水聲。這種極致的寧靜,與外界翻天覆地的變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反而產生了一種強大的安撫力量。濃鬱的花香仿佛帶著安神的功效,慢慢滲透進謝薇的每一個毛孔,撫慰著她驚悸的神經。
她不再流淚,隻是疲憊地靠在廖奎懷裡,眼神依舊沒有什麼焦距,望著窗外空間模擬出的)靜謐的夜色,但那份歇斯底裡的崩潰,終於漸漸平息,轉化為一種深沉的、無聲的哀慟和精神上的極度萎靡。
一天之內,經曆父母被捕、被當眾劃清界限的巨大衝擊,她的精神和體力早已透支到了極限。此刻,在絕對安全的環境裡,在信賴的丈夫懷中,在那溫暖麥乳精和寧靜花香的雙重撫慰下,沉重的眼皮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緩緩闔上。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綿長,隻是那眉頭依舊微微蹙著,仿佛在睡夢中也無法擺脫那沉重的陰影。
廖奎一動不動地抱著她,直到確認她徹底陷入沉睡,才極其緩慢、小心地調整姿勢,將她重新平放在床上,蓋好被子。他坐在床邊,凝視著她沉睡中依舊帶著淚痕和不安的睡顏,紅紅的眼圈讓他心如刀割。
他就這樣靜靜地守了她很久,直到窗外的“月光”似乎移動了位置,確認她一時半會不會醒來,他才輕輕起身。
他沒有離開空間,而是再次下樓,來到了廚房。
他需要做點什麼,用具體的行為來填補內心的焦灼和對未來的不確定。他想起謝薇從早上到現在,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他從係統獎勵的物資裡找出優質的大米,用空間泉水細細淘洗乾淨。然後生起那個模擬時代限度的“氣灶”,藍色的火苗舔著鍋底。他將米和水按合適的比例放入鍋中,蓋上蓋子,轉為小火,慢慢地熬煮。
熬粥是個需要耐心的活計。廖奎就守在廚房裡,聽著鍋裡漸漸傳來“咕嘟咕嘟”的細微聲響,米香開始一點點彌漫開來。他時不時輕輕攪動一下,防止粘鍋,動作專注而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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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單的勞作,讓他紛亂的心緒也稍微沉澱下來。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就是謝薇唯一的依靠了。嶽父嶽母那邊情況不明,凶多吉少。外界的風刀霜劍恐怕不會就此停止。張偉那邊的威脅也並未解除。
但他不能慌,不能亂。他必須更加冷靜,更加堅韌。
粥在鍋裡慢慢變得粘稠軟糯,米油浮現,香氣撲鼻。廖奎關了火,卻沒有立刻盛出來。他就讓粥在鍋裡溫著,等待著謝薇醒來,能第一時間吃上一口熱乎的。
他走到小屋的門口,望著外麵花園錦簇、池魚悠然的景象,這方洞天福地是如此美好寧靜,與外界那個瞬息萬變、危機四伏的世界形成了荒謬的對比。
他知道,這裡將是他們未來最重要的避風港和底氣所在。但最終,他們還是要麵對現實。
廖奎握緊了拳,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銳利。考試結束了,結果未知。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儘快讓自己變得更強大,無論是知識、技能,還是應對危機的能力。
他回到樓上臥室,謝薇依舊沉睡著,隻是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就那樣靜靜地守護著她,如同最忠誠的衛士。
空間裡萬籟俱寂,隻有時間在悄然流淌。他在等待,等待她醒來,等待黎明到來,等待去麵對那個已然天翻地覆的世界。而無論前路如何,他都將與她同行。
空間裡沒有晝夜交替,但那柔和的光線似乎也會根據外界的時間,模擬出一種類似清晨的、更加清透明亮的質感。
謝薇是在一陣劇烈的驚悸中醒來的。
睡夢中,她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父親謝廣安將她高高舉起,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在上麵咯咯直笑,視野一下子變得那麼開闊。母親蕭雅姿在一旁溫柔地笑著,提醒他們小心點。畫麵一轉,是她第一次學自行車,父親在後麵穩穩扶著車座,鼓勵她向前看,母親則拿著手帕,準備給她擦汗……那些溫暖的、帶著陽光味道的片段,如同走馬燈般在夢中流轉,美好得不真實。
然而,這溫馨的畫麵驟然破碎!冰冷的士兵,刺眼的封條,父親那決絕而冷漠的話語——“她已經嫁人了,和謝家沒關係了!”母親那悲痛欲絕、最後回望的眼神……吉普車揚起的塵土模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