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依舊是那套無可指摘的“飼料考察”,廖奎再次獨自踏入東山深處。與上一次廣泛搜尋不同,這次他的目標更為明確——根據上次發現的蛛絲馬跡,以及【諦聽術】捕捉到的、來自山林更深處某些不尋常的寂靜那是小型動物感知到頂級掠食者時的本能噤聲),他朝著一個地勢更為崎嶇、人跡罕至的山穀進發。
越往深處,林木愈發蒼古,需要合抱的參天大樹遮天蔽日,地麵覆蓋著厚厚的、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質層,踩上去軟綿綿的,幾乎吸走了所有腳步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原始、蠻荒的氣息,連鳥鳴都變得稀疏起來。
廖奎將【環境隱匿術被動)】催發到極致,整個人仿佛與周圍搖曳的陰影、斑駁的光線、乃至空氣中流動的風融為了一體。他移動得極慢,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利用樹木、岩石作為掩體,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前方。
【危機預警】如同最精密的傳感器,持續不斷地向他反饋著周圍環境的“安全係數”。他能感覺到某種無形的壓力,隨著深入山穀而逐漸增強,那並非來自具體的威脅,而是一種領域性的、宣告著此地歸屬的威嚴。
終於,在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趴在一塊長滿青苔的巨岩後,他看到了——
就在下方不遠處的山穀溪流邊,一隻龐然大物正慵懶地臥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曬太陽。金底黑紋的皮毛在透過林隙的陽光下閃爍著華麗而危險的光澤,強健的肌肉在皮毛下賁張起伏,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即便隔著近百米的距離,那巨大的體型、碩大的頭顱以及偶爾甩動的、鋼鞭似的長尾,都帶來一種令人窒息的視覺衝擊力。
東北虎。山林之王。
它似乎剛飲過水,巨大的舌頭舔舐著嘴角,偶爾抬起頭,琥珀色的瞳孔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它的領地,那眼神冰冷、淡漠,帶著俯瞰眾生的漠然。僅僅是它一個輕微的抬頭動作,就讓廖奎的心臟驟然收緊,呼吸本能地屏住,全身肌肉繃緊,如同遇到了天敵。
這就是他想要尋找的“利刃”,但親眼見到,才深知其鋒利與不可控的程度,遠超想象。這絕非野豬群那種憑借敏捷和運氣就能躲開的危險,這是真正的、能輕易剝奪生命的絕對力量。
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山巒,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廖奎伏低身體,連目光都不敢長時間直視,生怕引起這敏感王者的警覺。他憑借眼角的餘光和【諦聽術】捕捉的細微動靜,默默記錄著:它似乎偏愛這片有水源、有陽光岩石的穀地;活動不算頻繁,大部分時間在休息;警惕性極高,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它耳朵的轉動。
如何“使用”它?這是一個瘋狂且無比危險的命題。廖奎的大腦飛速運轉。引虎下山,驅虎衝陣?那無異於玩火自焚,甚至可能造成無法預料的傷亡,完全違背他的初衷。他的設想,更傾向於“借勢”——利用老虎出現的瞬間,所造成的絕對恐慌和混亂,作為掩護。
但前提是,他必須能一定程度上“控製”這混亂的時機和地點。
一個更加大膽,甚至可以說異想天開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盤旋已久。此刻,麵對這頭沉睡假寐)的猛虎,他決定進行一次危險的預演。
他緩緩調整呼吸,將精神力高度集中,目光鎖定在那頭東北虎身上。意念如同無形的觸手,小心翼翼地延伸過去,試圖將其納入【幸福小屋】的收納範圍。
嗡——
意念觸及的瞬間,反饋回來的不再是收納死物時的順暢,也不是收納野兔時那種需要穿透一層粘滯阻礙的感覺,而是一種……近乎實質性的、堅不可摧的壁壘!仿佛他試圖用一根稻草去撼動一座大山。
精神力的消耗瞬間加劇,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傾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頭東北虎所代表的“生命能量”是何等的磅礴與熾烈,遠非野兔可比。係統規則形成的“停滯”效應,在麵對如此強大的生命體時,似乎也變得更加艱難和不確定。
他咬緊牙關,額角青筋隱現,將精神力催穀到目前能達到的極限,再次嘗試“鎖定”。
這一次,他“看”到了更具體的東西——那無形的壁壘上仿佛出現了細密的、流轉的符文或許是他精神力過度消耗產生的幻覺),阻擋著他的意念。而那頭老虎,似乎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原本假寐的眼睛猛地睜開了一條縫隙,冰冷的琥珀色瞳孔帶著一絲疑惑和被打擾的不悅,掃向了廖奎藏身的大致方向!
【危機預警】瞬間發出尖銳的警報!
廖奎心頭巨震,立刻切斷了所有精神聯係,將身體死死貼在岩石後麵,全力運轉【環境隱匿術】,甚至連心跳都仿佛強行壓製了下去。
山穀中,那頭東北虎緩緩站了起來,巨大的身軀舒展開,充滿了力量感。它低吼了一聲,那聲音並不響亮,卻低沉渾厚,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威嚴,在山穀間回蕩,震得廖奎藏身的岩石都似乎微微顫抖。周圍的鳥獸瞬間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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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警惕地四下張望了片刻,似乎沒有發現具體的威脅,這才邁著優雅而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向密林深處,消失在陰影之中。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徹底遠去,廖奎才敢緩緩吐出憋在胸口的那股濁氣,後背早已被冷汗完全浸透。剛才那一瞬間的對視或許隻是他感覺上的對視),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擦肩而過。
他癱坐在岩石後,大口喘息著,臉色有些蒼白。精神力的過度消耗帶來一陣陣虛脫般的眩暈。
但與此同時,他的眼神卻亮得驚人。
雖然失敗了,甚至險些暴露,但這次嘗試並非沒有收獲。他親身體驗了收納強大活物時恐怖的精神消耗和係統規則的堅固壁壘。這讓他明白,在河堤上,如果想要實施那個瘋狂的念頭,他必須在極短時間內,爆發出遠超現在的精神力,並且……需要目標處於某種特殊狀態比如受驚、躍起等動態瞬間,或許壁壘會稍弱?),才有可能成功。
而且,他確認了,至少意念鎖定和嘗試收納這個行為本身,並不會直接激怒猛獸,隻會引起其警覺。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休息了許久,待精神力稍微恢複,天色也已不早。廖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沿著原路小心返回。
走出山林,回到土坯房時,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步伐也比往日沉重。
謝薇迎上來,眼中帶著關切:“今天怎麼看起來這麼累?山裡不好走?”
廖奎勉強笑了笑,接過她遞來的水,語氣依舊保持著慣常的平穩,將驚心動魄的一切深深掩藏:
“嗯,走得深了點,路確實難走。沒什麼大收獲,就看了看幾片榛子樹和橡樹林的長勢。”
他喝了一口水,溫熱的水流劃過喉嚨,稍稍驅散了一些精神上的疲憊,但心底那份關於猛虎的震撼與那個愈發清晰卻也愈發危險的計劃雛形,卻沉甸甸地壓著,無法與最親密的人言說。
獨行的獵手,已經找到了最鋒利的“刀”,但如何握住這把雙刃劍,甚至如何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將其“擲出”,仍需在生死邊緣進行更精密的計算與賭博。時間,在每一次平安歸來的背後,正飛速流向那個決定命運的河堤。
廖奎第三次進入東山深處,目標明確地朝著發現東北虎的那片山穀潛行。他需要更精確地掌握這隻山林之王的活動規律,為那個瘋狂的計劃增加哪怕一絲絲的確定性。
然而,山林永遠充滿了意外。
就在他接近那片熟悉的山穀,尚未抵達上次潛伏的巨石時,一陣極其狂暴、充滿威懾力的咆哮聲,混合著另一種沉悶卻同樣令人膽寒的吼聲,猛地從山穀深處炸響!
那不是單方麵的示威,而是兩種頂級掠食者之間,充滿殺意的碰撞!
廖奎心頭一緊,立刻加快腳步,憑借著【環境隱匿術】和複雜地形的掩護,如同幽靈般迅速靠近聲源。他攀上一處地勢較高的斜坡,隱藏在茂密的樹冠之後,向下望去——
隻見山穀底部,那片相對開闊的溪流邊,一場慘烈無比的王者之戰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