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正午,陽光垂直灑落,將地麵的塵土炙烤得發燙。畜牧科上午的活計告一段落,有一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廖奎和謝薇借著這個空檔,悄然來到了家屬區後方一片僻靜的白樺林邊緣。這裡地勢略高,透過林木的縫隙,可以勉強望見西頭那片荒僻區域的大致情形。
廖奎從空間裡取出軍用望遠鏡經過偽裝),調整好焦距,小心翼翼地朝父親謝廣安所在的窩棚方向望去。謝薇則緊張地守在一旁,警惕地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鏡頭裡,那個背風的土坡下,簡陋的窩棚在烈日下顯得愈發破敗。窩棚前那片空地上,一個佝僂而熟悉的身影坐在一個小馬紮上,正是謝廣安。
他正端著一個掉了不少瓷、露出黑鐵的搪瓷缸子,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什麼。鏡頭拉近,廖奎能清晰地看到,那缸子裡是近乎黑色的、稀薄的糊狀物,幾乎看不到任何固形物,就是最粗糙的黑麵混著野菜熬成的糊糊,量也少得可憐,幾口就能喝完。
謝廣安喝得很慢,每喝一口,都需要微微仰頭,喉結艱難地滾動一下,仿佛吞咽都帶著痛苦。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疲憊與憔悴,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反射著微弱的光。那條殘腿不自然地伸著,褲管空蕩蕩地套在瘦削的肢體上。
匆匆喝完那點不足以果腹的糊糊,他沒有休息,甚至沒有擦拭額頭的汗水,便又俯下身,拿起地上的柳條,開始艱難地整理、浸泡。他的動作因為腿腳不便而顯得遲緩笨拙,但每一次彎身、每一次伸手,都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專注和堅持。汗水很快浸濕了他後背單薄的舊衣衫,勾勒出嶙峋的脊梁骨形狀。
就在這時,舉著望遠鏡的謝薇目光無意中掃過更遠處的一個土坡,瞳孔驟然一縮。她猛地放下望遠鏡,一把拉住廖奎的胳膊,聲音因憤怒和後怕而微微發顫:
“奎哥!你看那邊!於衛東!”
廖奎心中一凜,迅速移動望遠鏡。果然,在距離他們約百米外的一個長滿灌木的土坡後麵,一個腦袋正鬼鬼祟祟地探出來,朝著他們這個方向張望,不是於衛東是誰?!他顯然是在跟蹤他們!
廖奎立刻收起望遠鏡,拉著謝薇迅速蹲下,借助茂密的灌木叢隱藏身形。
“這個無賴!”謝薇氣得胸口起伏,壓低聲音恨恨道,“他這段時間,沒事就往倉庫那邊湊,找各種借口跟我搭話,眼神惡心死了!現在居然跟蹤我們!”
廖奎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於衛東的窺探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執著和大膽,竟然直接跟蹤到了這裡。幸好謝薇及時發現,若是被對方看到他們用望遠鏡觀察西頭,哪怕無法確定具體目標,也足以引起巨大的懷疑和麻煩。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分開走,繞路回去。”廖奎當機立斷。兩人借著林木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朝著不同方向撤離。
回到相對安全的畜牧科和倉庫,兩人心中的波瀾卻難以平息。
於衛東的威脅如同跗骨之蛆,讓他們行動受限,時刻提心吊膽。
而望遠鏡中父親那頓寒酸到極致的午餐、那在酷熱和艱難中依舊掙紮求生的身影,則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們的心上。
“不能再等了,奎哥。”晚上,在【幸福小屋】裡,謝薇眼中含著淚光,語氣卻異常堅定,“爸的口糧肯定被克扣了,那點東西根本不夠他消耗。我們必須想辦法,儘快把東西送過去!”
廖奎重重地點頭,目光銳利如鷹。父親的困境直觀地擺在眼前,接濟已刻不容緩。於衛東的窺探增加了巨大的風險,但也像一劑猛藥,催生著他們必須更快、更巧妙地行動起來。
“計劃必須調整,要更加隱蔽,更加出人意料。”廖奎沉聲道,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根在虛擬空間中破空而去的鋼針,以及李香蘭那沉默而神秘的身影。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家屬區還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於衛東貓著腰,借著晨霧和稀疏灌木的掩護,再次潛伏到了昨天那片能夠窺視廖奎家土坯房及附近區域的土坡後。他覺得自己找到了規律,這對夫妻行為詭異,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必須抓住!
他剛調整好姿勢,掏出懷裡藏著的、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一個老舊單筒望遠鏡,正準備朝廖奎家門口望去。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似乎瞥見遠處另一個土坡上,站著一個人影,似乎是廖奎?他正望向這邊?
於衛東心裡一驚,下意識地想縮頭隱藏,但隨即又覺得隔著這麼遠起碼超過五十米),對方不可能發現自己,估計也隻是巧合在看風景。他定了定神,反而升起一股挑釁的念頭,故意拿著望遠鏡,朝著廖奎的方向晃了晃,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仿佛在說:“老子就在這兒盯著你們,能拿我怎樣?”
然而,他臉上的笑容還沒完全綻開,異變陡生!
就在他注意力集中在廖奎身上,身體微微前傾,某個脆弱部位恰好暴露在前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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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晨風掩蓋的破空聲!
於衛東隻覺胯下傳來一陣尖銳至極、如同被燒紅的鐵釺瞬間刺入的劇痛!那痛感來得如此迅猛、如此集中,完全超出了他以往任何受傷的經驗,仿佛某個關鍵部位被瞬間洞穿!
“啊——!!!”
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叫猛地劃破了清晨的寧靜。於衛東手中的望遠鏡“啪嗒”掉在地上,他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瞬間蜷縮成一團,雙手死死捂住受傷處,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額頭上青筋暴起,黃豆大的冷汗瞬間布滿臉龐,臉色慘白如紙。那劇痛讓他連呼吸都停滯了,隻剩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倒氣聲。
他甚至沒看清是什麼東西襲擊了自己!隻感覺那東西快得超出了視覺捕捉的極限,而且……在命中前的那一刻,他似乎感覺到那東西有一個極其微小的、違背常理的姿態調整,確保精準地命中了最要害、最脆弱的一點!
是子彈?不,沒有槍聲!是石子?不可能這麼準!這麼細!這麼痛!
極度的痛苦和未知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讓他除了蜷縮慘叫,做不出任何其他反應。
遠處,廖奎麵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仿佛隻是隨意地看了一眼天邊的朝霞。他緩緩放下虛抬的右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精神力高度凝聚後的微麻感。
剛才那一擊,是他將深耕後的【精準軌跡指引】與自身強大精神力、以及對空間規則一絲模糊感知融會貫通的成果。五十多米外,細如牛毛的鋼針,在出手後,他依舊能憑借精神鏈接進行極其微弱的末端軌跡修正,確保萬無一失。鋼針穿透單薄衣物,精準刺入目標後,巨大的動能使其瞬間完全沒入地下,不留絲毫痕跡。
這不是致命的攻擊,甚至不會造成永久性傷殘如果及時處理的話),但其所帶來的瞬間劇痛、心理震懾以及對男性尊嚴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這是一個警告。
一個清晰、冷酷、直抵核心的警告——你的窺探,我了如指掌。你的把戲,不堪一擊。若再不知收斂,下一次,就不會這麼簡單了。
廖奎沒有再多看那個在地上痛苦翻滾的身影一眼,轉身,如同尋常早起活動的職工一般,平靜地朝著畜牧科的方向走去。晨風吹拂著他的衣角,他的眼神深邃而冰冷。
於衛東的慘叫引來了附近早起的人。人們圍攏過來,看到於衛東蜷縮在地,痛苦得麵目扭曲,雙手死死捂著褲襠,都是一臉驚愕和茫然。
“怎麼了這是?”
“被蛇咬了?”
“看著不像啊……”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能七手八腳地試圖將他抬起來送往醫務室。於衛東在劇痛和極度的羞憤恐懼中,勉強睜開眼,望向廖奎離開的方向,隻看到一個越來越遠的、沉穩的背影。
一股比身體疼痛更甚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了他的天靈蓋。他明白了,這絕不是意外!
那個看似沉默寡言、隻知道埋頭乾活的廖奎,遠比他想象的更可怕!他擁有著某種他無法理解、卻足以在無聲無息間讓他生不如死的手段!
於衛東的慘叫,如同一個突兀的音符,打破了第七農場清晨的寧靜,也悄然改變了一些東西。至少,在短期內,某雙窺探的眼睛,恐怕要因為這刻骨銘心的劇痛和恐懼,而暫時收斂一些了。而這,正是廖奎想要的結果。他需要時間,需要空間,來實施那個關乎父親生存的、更加緊迫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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