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漆黑的夜幕被雨簾撕扯成無數碎片。廖奎和謝薇如同兩道沒有實體的影子,在泥濘和積水間穿行。雨水冰冷地拍打在臉上、身上,浸透了單薄的衣衫,卻無法冷卻他們心中滾燙的激動與難以抑製的緊張。
【中級環境隱匿術被動)】在雨夜中效果似乎更佳。他們的身影與黑暗、雨幕完美融合,腳步落在濕滑的地麵,被嘩嘩的雨聲徹底掩蓋。經過虛擬空間千錘百煉的特種兵潛行技巧此刻被運用到極致——利用每一個土坎、每一叢灌木的陰影,身體始終保持低姿,移動時迅捷而無聲,停頓時機警地觀察四周。
廖奎在前,謝薇緊隨其後,兩人保持著默契的距離,如同協同捕獵的豹。精神力高度集中,【諦聽術被動)】將雨聲放大成轟鳴,卻也努力從中分辨著任何不和諧的聲響——巡邏隊的腳步聲、犬吠、或是暗處可能存在的窺視。
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不僅僅是因為潛行的風險,更是因為那個越來越近的目標。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那個背風土坡下、在雨中更顯淒涼的窩棚輪廓逐漸清晰。
窩棚裡,沒有燈光,一片死寂。隻有雨水順著破舊門簾和棚頂流淌的聲音。
廖奎打了個手勢,兩人在距離窩棚約二十米的一處茂密草叢後伏定。他仔細感知著周圍,確認除了風雨聲,再無其他異狀。窩棚附近,也確實沒有發現其他監視人員的身影,看來這場大雨確實打亂了原有的部署。
時機稍縱即逝!
廖奎深吸一口氣,對謝薇點了點頭。兩人如同離弦之箭,從草叢後猛地竄出,幾個起落便悄無聲息地貼近了窩棚。廖奎側耳貼在濕冷的草編牆壁上凝神傾聽片刻,再次確認裡麵隻有一道微弱而壓抑的呼吸聲。
他輕輕撥開那道充當門簾的破麻袋片,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兩人如同滑溜的魚兒,瞬間鑽了進去,隨即迅速將門簾恢複原狀。
窩棚內,空間狹小,彌漫著一股潮濕、悶熱以及草藥和柳條混合的複雜氣味。黑暗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但就在他們進入的瞬間,窩棚角落的草鋪上,一個原本蜷縮著的身影猛地坐起,帶著極大的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淩厲!儘管動作因腿傷而顯得有些滯澀。
“誰?!”一個沙啞、低沉,卻帶著軍人特有警覺的聲音響起,正是謝廣安!
“爸……是我,薇薇……”謝薇的聲音瞬間哽咽,帶著哭腔,在黑暗中迫不及待地回應,同時摸索著向前。
“薇薇?!”謝廣安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顫抖。
就在這時,廖奎已經從空間裡取出了那個準備好的大包裹,同時心念急轉,想起父親的腿傷,又迅速從空間儲備裡多拿出了幾樣之前準備的普通消炎粉和活血化瘀的膏藥,塞進包裹表層。做完這一切,他才低聲道:“爸,還有我,廖奎。”
“廖奎……你們……你們怎麼來了?!胡鬨!太危險了!”謝廣安的聲音先是驚喜,隨即轉為嚴厲的嗬斥,但那份嚴厲下,是無法掩飾的激動和擔憂。
借著從門簾縫隙透入的、被雨水折射的極其微弱的光線,謝薇終於隱約看到了父親的模樣。他比望遠鏡裡看到的還要瘦削,臉頰深深凹陷,頭發雜亂花白,身上穿著破爛不堪的單衣。那條殘腿不自然地蜷著。但那雙在黑暗中依然銳利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裡麵翻湧著複雜至極的情緒——狂喜、心痛、擔憂、責備……
“爸!”謝薇再也忍不住,撲到草鋪邊,緊緊抓住父親枯瘦冰涼的手,淚水混合著臉上的雨水,洶湧而下,“您受苦了……您怎麼瘦成這樣……”她撫摸著父親那布滿厚繭和傷痕的手,心痛如絞。
謝廣安反手用力握住女兒的手,另一隻手顫抖著抬起,似乎想摸摸她的臉,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終隻是重重歎了口氣:“傻孩子……爸沒事。你們……你們好不好?沒人欺負你們吧?”
“我們很好,爸,您彆擔心。”廖奎沉聲應道,將那個沉重的包裹輕輕放在謝廣安手邊,“這裡麵是一些吃的和用的,還有藥,您藏好。”
謝廣安看都沒看那包裹,目光依舊緊緊鎖在女兒臉上,仿佛要將這失而複得的相見刻入骨髓。他嘴唇哆嗦了幾下,終於問出了那個壓在心底最深的問題,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祈求:“薇薇……你媽媽……她……她走的時候……安詳嗎?”
窩棚內瞬間一片死寂,隻有外麵嘩嘩的雨聲。
謝薇的心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她強忍著幾乎要衝口而出的真相,用力搖頭,聲音帶著刻意壓製的平穩:“爸,媽沒事!她……她在很安全的地方修養,您彆擔心!”
她不敢透露係統空間的秘密,隻能用最模糊的話語安撫。
“安全?修養?”謝廣安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但隨即被一種更深沉的痛苦覆蓋,“你不用騙爸了……黑水河那段……我……”
“爸,我說的是真的!”謝薇急切地打斷他,眼神懇切,“媽真的在安全的地方!等……等以後風頭過了,我們一定想辦法讓你們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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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聚?”謝廣安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短暫、幾乎不存在的微光,但立刻熄滅了。他猛地搖頭,語氣變得異常堅決,甚至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冷酷:“不行!絕對不行!薇薇,廖奎,你們聽著!以後再也不要有這種念頭!更不許為了我做任何冒險的事!我在這裡挺好!隻要知道你們平安,知道……知道雅姿她……她安好,我就知足了!你們好好的,就是對我最大的孝順!聽見沒有?!”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雨水,澆在謝薇火熱的心頭。她還想再說什麼。
就在這時,廖奎耳朵微動,【諦聽術】捕捉到了遠處風雨聲中夾雜的一聲極其模糊、但絕不容忽視的——犬吠!聲音似乎在移動,而且方向正是這邊!
“不好!有動靜!我們必須馬上走!”廖奎臉色一變,一把拉住謝薇。
謝薇也聽到了那聲狗叫,心中猛地一沉。她看著父親在黑暗中蒼老而決絕的麵容,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快走!”謝廣安猛地推開她的手,聲音低沉而急促,“記住我的話!保護好自己和你媽!快!”
廖奎不再猶豫,強行攬住謝薇的腰,深深看了一眼嶽父,低聲道:“爸,保重!”隨即,他猛地掀開門簾,兩人如同來時一樣,迅速融入外麵的雨幕之中。
謝薇最後回頭,隻看到那道破舊的門簾迅速落下,將父親的身影和那狹小黑暗的窩棚重新隔絕開來。雨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冰冷地淌過她的臉頰。
夫妻二人憑借著潛行技巧,借著雨夜的掩護,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了西頭。身後的犬吠聲似乎並沒有靠近,或許隻是巡邏隊例行公事,但剛才那一刻的驚險,以及父親決絕的話語,都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他們的心上。
這次短暫的、風險巨大的接觸,帶來了至親無恙的安慰,也帶來了更深沉的責任與無奈。團聚之路,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漫長和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