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他開口,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有些低沉,“跟著我爹在山裡跑,認草藥,看野獸的腳印。那時候覺得,天地就那麼大,山的那邊還是山。”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單純歲月的懷念。
蕭亞軒微微側頭,在昏暗中看向他模糊的輪廓。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廖奎提起係統降臨前、與她或者說與謝家)毫無關聯的過往。她輕輕啜了一口水,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
“我小時候……在城裡長大。”她接過了話頭,聲音輕柔,“家裡有個小院子,種了葡萄藤。夏天的時候,我喜歡坐在藤架下麵看書,有時候是詩詞,有時候是些外麵來的新雜誌……”她的思緒也仿佛飄回了那個遙遠的、尚未被時代洪流徹底衝刷的安寧年代。
他們就這樣,在昏暗的光線下,避開了所有關於謝薇、關於謝廣安、關於係統任務的敏感話題,小心翼翼地、片段式地聊起了各自截然不同的童年,聊起了曾經求學的經曆,聊起了那些早已被現實碾碎成塵埃的、微不足道的夢想和趣事。
沒有目的,沒有試探,隻是兩個被命運粗暴地捆綁在一起、背負著各自沉重秘密的靈魂,在這樣一個危機暫緩的深夜,無意中向彼此袒露了一角真實的、未被扭曲的過去。
一種奇異的氛圍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那不再是純粹的嶽母與女婿的尷尬,也不是單純的任務執行者與被保護者的疏離,更不僅僅是係統強製下的扭曲鏈接。它基於共同守護的秘密係統的存在、蕭亞軒的真實身份),基於相似的外部壓力邊境的威脅、香港的暗流),更基於這些夜晚無聲的守護與此刻偶然的、觸及靈魂深處的交談,催生出的是一種複雜的、難以定義的相互依賴與……理解。
沉默再次降臨,但這一次,不再令人不安,反而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微妙張力。
過了許久,蕭亞軒忽然低聲開口,聲音輕得仿佛怕驚擾了什麼:“那個係統任務……是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一定會出現?”她問出了這個一直盤桓在心底,卻從未直接挑明的問題。
廖奎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在昏暗中,他看向她,隻能看到她眼眸中映著的、窗外零星的微光。
“嗯。”他給出了一個簡短而肯定的回答。這是係統的規則,是他們無法擺脫的宿命,是維係“蕭亞軒”身份必須支付的、最不堪的代價。
這個確認,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某個一直緊鎖的潘多拉魔盒。知道了無法逃避,知道了會周期性地降臨,那種持續的、隱形的壓力,反而在這一次,化為了某種破罐破摔的、詭異的勇氣,或者說,是迷惘下的放任。
廖奎看著近在咫尺的蕭亞軒。在朦朧的光線下,她卸去了白日裡名媛的精致妝容,洗儘鉛華的臉龐因為係統的逆生長而顯得格外年輕柔嫩,帶著一種與她的實際年齡和經曆完全不符的、脆弱又誘人的氣息。她剛才談及童年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溫暖光芒,與她此刻提及係統任務時那低沉的無奈,形成了一種強烈的、讓人心緒複雜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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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混合著同情、憐惜、被係統扭曲的吸引、以及長期守護和秘密共享所滋生出的、超越常規界限的情感,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纏緊了他的心臟。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緩緩靠近了她。
蕭亞軒沒有躲閃。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逐漸逼近的、帶著體溫的氣息,能看到他黑暗中格外深邃的眼眸。她的心跳驟然失序,血液仿佛在瞬間加速奔流。理智告訴她應該推開,倫理的警鐘在腦海中尖鳴,但身體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種深沉的疲憊感和對那冰冷係統規則的無力反抗,讓她失去了所有推開他的力氣。甚至……在那迷惘的深處,或許還隱藏著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對這扭曲聯結的隱秘依賴與渴望。
在極端環境與持續的壓力下,人與人之間,尤其是兩個共享著最深秘密與命運的個體之間,情感聯結的界限,早已變得模糊不清。
他的嘴唇,最終輕輕覆上了她的。
沒有強迫,沒有藥力的催化,隻有一種水到渠成般的、帶著絕望與迷惘的試探與確認。
這個吻,起初是輕柔的,帶著不確定的顫抖,仿佛在觸碰一個易碎的夢境。但很快,某種被長期壓抑的東西,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
窗外的光影在薄紗窗簾上搖曳,勾勒出沙發上兩個逐漸靠近、最終交融在一起的模糊輪廓。細微的、壓抑的喘息聲取代了交談,在寂靜的客廳裡顯得格外清晰。衣物摩挲的窸窣聲,皮膚相觸帶來的灼熱溫度,以及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混合著罪惡感與某種禁忌快感的複雜氣息,彌漫在空氣裡。
這一次,沒有係統的強製提示音在腦海中回響,但他們都知道,他們正在主動完成那該死的“伴侶鞏固任務”。不是出於對懲罰的恐懼,而是出於一種更深沉、更複雜、也更令人迷惘的情感驅動——一種在黑暗與壓力中相互汲取溫暖與確認存在的本能。
過程不再像過去那樣,帶著純粹的屈辱與機械。在昏暗的光線下,在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中,在那窗外透進來的、如同偷窺者眼睛般的零星燈火注視下,一切仿佛被蒙上了一層不真實的麵紗。痛苦與歡愉,倫理與欲望,守護與占有,所有這些矛盾的情緒激烈地交織、碰撞,最終化為一種近乎毀滅般的沉淪。
當一切最終歸於平靜,隻剩下沉重的呼吸和窗外愈發稀疏的燈火時,兩人依舊緊密相擁,誰也沒有說話。
廖奎的手臂環抱著蕭亞軒光滑而微顫的肩背,能感受到她肌膚上沁出的細密汗珠。蕭亞軒將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前,聽著他胸腔裡那有力而急促的心跳聲,久久不願抬頭。
一種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迷茫,取代了之前的激情。
他們做了什麼?
他們之間的關係,從這一刻起,又將走向何方?
沒有人能給出答案。係統的規則依舊冰冷地懸在頭頂,外部的危機並未真正解除,北大荒的親人還在苦寒中掙紮。而他們,在這香港孤島的夜色裡,卻在這扭曲的共生關係中,滑向了更深的、無法回頭的深淵。
情感的迷惘,如同窗外沉沉的夜色,濃得化不開,也看不到絲毫黎明的跡象。他們隻能在這片迷惘中,緊緊依靠著彼此這唯一的熱源,等待著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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