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慘白的日頭偏西,將冰冷的光線斜斜地投在烏蘇裡江破碎的冰麵上,卻無法帶來絲毫暖意。圍繞t62坦克的爭奪戰,進入了最殘酷的消耗階段。炮擊變得更具針對性,槍聲則更加冷冽,每一發子彈都帶著明確的殺意。
一名年輕的工兵戰士,隸屬於負責在坦克殘骸周圍建立防禦圈、布設反步兵地雷的小組。他動作麻利,經驗豐富,在班長帶領下,巧妙地將一顆顆致命的地雷埋設在冰縫、彈坑等隱蔽處,構成一道無形的死亡屏障,以阻止蘇軍工兵和步兵的靠近。
任務順利完成,班長打出撤退的手勢。戰士們立刻彎腰,沿著預先規劃好的、相對安全的撤退路線,快速向己方陣地回撤。
就在這名年輕工兵最後一個離開雷區,起身準備加速衝刺的瞬間——
“砰!”
一聲清脆而悠長的槍響,從對岸某個隱蔽的製高點傳來。
年輕工兵隻覺得右大腿仿佛被一柄燒紅的鐵棍狠狠貫穿,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瞬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冰麵上。劇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他低頭看去,隻見大腿根部靠近內側的位置,一個猙獰的創口正向外噴射出殷紅的血液,速度快得驚人,迅速在身下潔白的冰層上暈開一大片刺目的鮮紅。
股動脈!被狙擊手精準地擊中了!
“呃啊——”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下意識地用手去捂住傷口,但溫熱的血液立刻從他的指縫間洶湧而出,根本無法阻止。強烈的失血感讓他頭暈目眩,視野開始模糊。求生的本能讓他用未受傷的左腿和雙手拚命蹬扒冰麵,試圖向前爬行,但每一次用力,都加速血液的流失,隻在冰麵上留下幾條斷斷續續、觸目驚心的血痕,身體卻幾乎沒能移動。
他倒下的位置,極其致命——距離那輛龐大的t62坦克殘骸僅有三十餘米。這個距離,在平時轉瞬即至,但在此刻,卻如同天塹。他恰好處於一片相對開闊的冰麵上,周圍隻有幾個淺薄的彈坑,幾乎沒有任何可供遮蔽的掩體。
幾乎在他中彈倒地的同時,蘇軍陣地上,至少一挺、甚至可能兩挺機槍,立刻捕捉到了這個顯眼的、失去行動能力的目標。他們並沒有進行持續的掃射浪費彈藥,而是采取了更陰險、更有效的戰術——間歇性的、精準的點射封鎖。
“噠噠!噠噠噠!”
灼熱的子彈時而掃過他身前幾米處的冰麵,打得冰屑紛飛;時而掠過他頭頂,發出死亡的尖嘯;時而封堵住他可能被拖拽後退的路徑。子彈落點極具威脅性和壓迫感,既不立刻殺死他或許是想以此為誘餌),又徹底斷絕了任何人試圖救援的可能。濺起的冰碴如同死亡的煙花,在他周圍不斷綻放。
那名潛伏的蘇軍狙擊手,更是如同隱藏在暗處的毒蛇,槍口無疑正牢牢鎖定著這片區域,等待著任何敢於露頭的“獵物”。
廖奎此刻,正隱蔽在之前設立的那個由冰塊和btr殘骸構成的救護點邊緣。他剛剛為一個被流彈擊中肋部的戰士包紮好傷口,抬起頭,正好將開闊冰麵上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儘收眼底。
他的心臟猛地一縮,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場景,何其相似!
同樣是英勇的戰友倒在開闊地,同樣是被敵方火力死死封鎖,同樣是生死一線的危急關頭!
然而,這一次,情況更加凶險!
敵方的火力更加集中,目的性更強——就是阻止救援,眼睜睜看著那名工兵流儘最後一滴血!而且,那個始終未曾露麵的狙擊手,帶來的心理壓力遠超普通的機槍火力,那是一種如芒在背、隨時可能被一擊斃命的極致威脅!
【戰場生存本能】在瘋狂地尖嘯,向他傳遞著最強烈的危險信號!每一個細胞都在呐喊著遠離那片死亡區域!理智也在冰冷地告訴他,在這種情況下衝出去,生存幾率渺茫,極有可能隻是徒增一具屍體,讓另一個家庭破碎。他還有需要守護的遠方,有軒,有菲,有霆鋒.柏芝和韶涵……他答應過要活著回去!
他的呼吸瞬間變得無比急促,胸口劇烈起伏,額角滲出了細密的冷汗。眼神劇烈地閃爍著,內心的掙紮幾乎要將他撕裂。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刺痛,卻無法壓製那洶湧的恐懼和猶豫。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掙紮中,【戰場急救精通】所帶來的、深入骨髓的醫學知識和判斷,卻以一種更加冷酷、更加清晰的方式,在他腦海中呈現:
股動脈完全破裂。
失血速度:極快。
預計有效搶救時間窗口:<5分鐘。
當前環境:低溫可略微減緩代謝,但無法逆轉失血性休克進程。
結論:如不在一百八十秒內進行有效止血如最高位止血帶或直接壓迫結紮),存活概率將低於百分之五。
冰冷的數字,殘酷的結論,像一把重錘,敲打在他的良知之上。
他看到了那名工兵戰士因為劇痛和失血而扭曲稚嫩的臉龐,看到了他徒勞地試圖爬行時眼中求生的渴望,看到了那不斷擴大的、刺目的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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