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九龍城寨那震耳欲聾的槍炮聲、血腥搏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酒店套房裡近乎凝固的死寂。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外界的光線和聲音,隻有遠處街道上巡邏警車紅藍交替的燈光,如同幽靈般,規律地將微弱的光斑投射在天花板上,一明一滅,映照著臥室內壓抑到極致的空氣。
謝亦菲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體僵硬,雙手死死地攥著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並沒有睡著,也不可能睡著。自從蕭亞軒帶隊離開後,她的心就如同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突然,一陣毫無來由的、強烈的心季感猛地攫住了她!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讓她幾乎無法呼吸!耳邊似乎出現了幻聽,隱約有激烈的槍聲、爆炸聲,還有……亞軒姐一聲壓抑的悶哼?
這感覺虛無縹緲,卻又如此真實,帶著一種冰冷的恐懼,直接穿透空間的距離,烙印在她的靈魂深處。是精神共鳴嗎?是因為她們都與廖奎、與那個神秘的係統有著深刻連接,所以在極端危機下產生了這種微妙的感應?謝亦菲不知道,她隻知道,亞軒姐此刻正身處極大的危險之中!
恐慌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她。她看著床上依舊沉睡、對外界一切渾然不覺的廖奎,一個瘋狂而決絕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瘋長——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做點什麼!或許……這是唯一可能喚醒他的方法,也是唯一可能遠程幫助到亞軒姐的方式!
她顫抖著站起身,走到床邊。眼中閃過一絲掙紮,隨即被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取代。她開始褪去自己的衣衫,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殉道般的決絕。然後,她爬上床,緊緊地、用儘全身力氣抱住了廖奎冰涼卻結實的身體。
她不顧一切地開始了親密互動,不再像之前那樣帶著任務般的程式化,而是傾注了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愛與守護的執念。她的精神高度集中,不再僅僅是引導,而是近乎粗暴地、不計後果地將自己的精神力,如同開閘泄洪般,瘋狂地向廖奎沉寂的識海灌注而去!
淚水無法控製地湧出,混合著因用力和精神透支而滲出的汗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在廖奎赤裸的胸膛上,留下濕熱的痕跡。
就在她的精神力輸出達到一個臨界點時,腦海中,那個久未主動出現的係統,發出了冰冷而急促的警示:
【警告!檢測到伴侶精神力過載輸出!能量傳輸通道不穩定!此行為可能對宿主意識海造成衝擊,產生未知影響!建議立即停止!】
冰冷的機械音如同尖刺,紮入謝亦菲近乎混亂的意識。
停止?不!絕對不能停!
謝亦菲猛地搖頭,散亂的發絲黏在汗濕的臉頰上。她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加抱緊了廖奎,將滾燙的臉頰貼在他頸側,用帶著哭腔和無比執念的聲音,在他耳邊一遍遍喃喃低語,如同最虔誠的祈禱,也如同最絕望的呼喚:
“奎哥……快醒醒……求求你……快醒過來……”
“亞軒姐……她需要你……她需要你啊!”
“我們不能沒有你……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她完全無視了係統的警告,燃燒著自己本就微弱的精神力,如同飛蛾撲火,義無反顧。
隨著精神力的瘋狂消耗,謝亦菲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如同凋謝的白玫瑰,失去了所有血色。她的嘴唇乾裂發紫,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眼前陣陣發黑,仿佛隨時都會暈厥過去。但她依舊死死咬著牙,憑借著那股頑強的、源自母性與守護的執念,強行支撐著,不肯中斷這孤注一擲的“治療”。
臥室裡,隻剩下她壓抑的啜泣、粗重的喘息,以及那不顧一切、試圖喚醒沉睡雄獅的絕望呼喚。窗外的警燈依舊在閃爍,將這個房間的掙紮與遠方戰場的血腥,無聲地連接在了一起。
與主車間和走廊那震耳欲聾的廝殺相比,通風管道內是另一個世界——一個充斥著鐵鏽、油汙、死老鼠惡臭和絕對寂靜的壓抑空間。漢斯小組的四個人,如同在巨獸腸道內蠕行的寄生蟲,每一次肘膝的挪動都異常艱難,金屬內壁的冰冷和滑膩透過作戰服傳來,呼吸都必須刻意放輕,以免吸入過多汙濁空氣引發咳嗽。
管道並非一路暢通。在一些較大的連接處或預設的檢修口,他們遇到了麻煩。第一個檢修口的網格蓋板內側,竟然蜷縮著一個抱著衝鋒槍、昏昏欲睡的“清潔工”哨兵。他顯然認為這個位置萬無一失。
打頭的漢斯立刻打出停止手勢,小組瞬間凝固。他緩緩取下背著的軍用複合弩,小心翼翼地搭上一支塗抹了高效神經毒素的弩箭。在如此狹窄空間,槍械哪怕加裝消音器也可能產生回響,弩箭是最佳選擇。
他屏住呼吸,透過網格的縫隙,瞄準了那名哨兵暴露的脖頸。
“嗖——”
一聲極其輕微的弩弦震動。毒箭精準地沒入目標脖頸,那人身體猛地一顫,眼睛瞬間瞪大,想要呼喊卻隻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隨即身體軟倒,毒素迅速發作,幾秒內便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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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斯輕輕移開蓋板,皮埃爾迅速上前將屍體拖到管道深處陰影裡掩蓋好。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沒有驚動任何人。
前行約二十米,第二個檢修口以類似的方式被清除。蕭亞軒提供的鋼針甚至沒有派上用場,但小組每個人都清楚,這些不起眼的鋼針是他們應對更複雜情況的最後保障。
越往深處,管道開始出現分支。漢斯根據記憶中的結構圖和越來越清晰的發電機轟鳴聲,果斷選擇了向右下方傾斜的主管道。噪音是最好的指引,它意味著能源中心——配電房就在附近。
果然,爬行了不到五分鐘,前方出現了光亮和更大的空間。他們抵達了一個較大的管道節點,下方正是嗡嗡作響的配電房!透過格柵,可以看到裡麵布滿了老舊的配電櫃,粗大的電纜如同蟒蛇般纏繞,空氣中彌漫著臭氧和過熱絕緣體的焦糊味。一名技術打扮的“清潔工”正背對著他們,似乎在檢查儀表。
機會千載難逢!
漢斯打了個手勢,皮埃爾立刻卸下背上的炸藥包。他如同最精密的外科醫生,快速而無聲地調製著塑性炸藥,將其捏成合適的形狀,然後小心翼翼地安裝在那個噪音最大的主電櫃的關鍵連接點和支撐結構上。他設置了簡單的觸發引信,確保爆炸能造成最大程度的破壞。
安裝完畢,皮埃爾對漢斯點了點頭。
漢斯深吸一口管道內汙濁的空氣,對著微型麥克風,用幾乎聽不見的氣聲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