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線以上的風帶著刀割般的寒意，卷著冰粒抽打在鎧甲上，發出細碎的劈啪聲。林辰抬頭望去，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在雪峰頂端，仿佛抬手就能觸到，而腳下的路已從積雪變成了覆冰的岩脊，每一步都得踩著冰鎬鑿出的淺坑前行。
“隊長，左翼發現冰縫！”偵察兵的喊聲被風吹得七零八落。林辰俯身探頭，隻見一道深不見底的冰裂斜斜劃過山脊，幽藍的冰層下隱約能看到流動的暗河，“繞過去，沿右側的冰瀑走。”他揮手指向另一側覆蓋著冰掛的岩壁，那裡的冰殼雖薄，卻能容單人通過。
逸塵緊隨其後，沙漏在保溫袋裡微微發燙。“時間流速有些異常，”他低聲道，指尖拂過袋麵，“雪線以上的空間像是被人動了手腳，明明走了三個時辰，沙漏卻隻漏了一半。”
林辰心頭一凜，看向霜心。她正凝望著冰瀑上方盤旋的幾隻雪隼，那些鳥雀的翅膀在陽光下泛著不正常的灰黑色。“是黑暗能量的侵蝕，”霜心指尖凝結出一枚冰晶，投向雪隼群，冰晶炸開的瞬間，雪隼們突然俯衝下來，利爪閃著寒光，“它們被操控了！”
火球術與冰錐同時升空，炸開的火光映亮了雪隼眼底的猩紅符文。林辰揮法杖畫出光盾，將撲來的雪隼彈開，卻發現這些生物落地後並未死去，斷翅處竟湧出黑霧般的絲線，重新凝聚成完整的翅膀。“是傀儡術，”他沉聲道，“有人在我們前方布了層‘活障’，這些隻是開胃小菜。”
炎風已砍倒三隻雪隼，聞言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正好活動筋骨。”他將長劍在冰麵上蹭出火星，鬥氣裹著熱浪蒸騰起白霧，“讓他們看看，誰才是獵物。”
清理完雪隼時，隊伍已耽誤了半個時辰。林辰檢查著雪隼殘骸裡未消散的黑霧，發現其中混雜著極細的冰晶——與冰封神殿的封印能量同源。“他們在用神殿的力量養傀儡，”他捏碎冰晶，指尖傳來刺痛，“這說明我們離神殿不遠了，也離他們的主力很近了。”
翻過冰瀑便是一片相對平緩的雪原，遠處的雪峰間隱約可見石質建築的輪廓，像是嵌在冰裡的牙齒。逸塵突然按住沙漏：“停！”他指向雪原中央那片看似平整的雪地，“那裡的積雪沒被風吹動，是幻術。”
林辰取出地龍鱗片，鱗片上的螺旋符號正發出微光，指向幻術籠罩的區域。“看來這是必經之路，”他將鱗片交給霜心，“你能破嗎？”
霜心閉眼凝神，冰晶瓶在掌心流轉出淡藍光暈。片刻後她睜眼，睫毛上凝著細冰：“幻術錨點在地下，是用凍住的血液畫的陣。我能暫時凍住它，但破陣需要時間——而且會驚動裡麵的人。”
“那就驚動他們。”林辰法杖頓地，杖頂的寶石亮起，“炎風帶前鋒營從左翼佯攻，吸引注意力；霜心趁機破陣；逸塵，你用時間之力護住後隊，彆讓傀儡繞後。”
炎風的怒吼聲率先劃破雪原，鬥氣炸開的熱浪衝開一片白霧，二十名戰士舉著燃燒的火把衝鋒，幻術邊緣的積雪果然波動起來，露出底下暗黑色的凍土。霜心趁機躍起，冰晶瓶灑出的寒氣在地麵凝結成冰網，將那些暗紅色的陣紋一一凍住。
就在幻術即將潰散的瞬間，凍土突然裂開，數十根冰矛破土而出，直指霜心！林辰的光盾及時展開，冰矛撞在盾上碎成齏粉，卻見凍土下爬出無數裹著冰殼的屍體——是被改造成傀儡的雪山原住民，眼眶裡跳動著幽綠火焰。
“是屍傀術！”霜心臉色發白，“他們連逝者都不放過！”
逸塵的沙漏突然急促跳動，他大喊：“小心後方！時間結界被撕開了道口子！”林辰轉頭，隻見雪原邊緣的冰層正在消融，一頭體型堪比小山的冰原熊踏著融冰走來，熊掌拍碎的冰碴裡，混著黑色的粘稠液體。
“分頭應對！”林辰法杖橫掃，光刃切開撲來的屍傀，“炎風，解決那頭熊！霜心，加快破陣！逸塵，穩住結界！”
他自己則衝向屍傀群最密集的地方，光盾旋轉著絞碎冰殼，卻發現這些屍傀碎成塊後，殘肢還能重新拚接。“它們的核心不在身體裡！”林辰突然想起地龍鱗片的符號，“霜心，陣紋的中心在哪？”
“在西北方的冰柱下！”霜心的聲音帶著喘息，她的冰網正被陣紋反噬，“那些符號在吸血！”
林辰立刻朝著西北方突進，沿途的屍傀不斷撲來，他索性將光盾化作無數光針，穿透屍傀的軀體卻不傷及核心——果然，屍傀的動作明顯遲滯了。“核心是陣紋供給的能量！”他大喊，“彆毀軀體，打斷它們與地麵的連接！”
戰士們立刻改用鈍器砸向屍傀腳下的凍土，每當凍土被砸裂，屍傀便會僵住片刻。林辰趁機衝到冰柱下，發現這根三人合抱的冰柱裡凍著一具完整的冰晶棺，棺上刻滿了螺旋符號，正是鱗片上的圖案。而棺旁站著個黑袍人，正用匕首劃開掌心，將血液滴在陣紋上。
“終於舍得親自出手了？”黑袍人轉過身，兜帽滑落，露出張被疤痕覆蓋的臉，左眼是顆閃爍著紅光的晶石，“林辰，我們在冰封神殿等了你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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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心頭劇震——三百年？這人絕不是普通的黑暗裁決者。“你是誰？”
“我是守棺人，”黑袍人冷笑，晶石眼發出刺目紅光，“也是你未來的樣子。”他突然揮手，冰晶棺猛地炸開，裡麵的“屍體”睜開眼，竟與林辰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瞳孔裡滿是混沌，“這是神殿的‘鏡像預言’，每個試圖阻止裁決的人，最終都會成為新的守棺人。”
鏡像體舉起冰矛刺來，林辰倉促間舉盾格擋，光盾竟被冰矛刺穿——這具軀體竟能使用光明之力。“看到了嗎？”黑袍人狂笑，“你的力量，你的信念，都會成為封印的養料！”
就在這時，炎風的怒吼從身後傳來，冰原熊的咆哮聲戛然而止。“林辰！破陣了！”霜心的聲音緊隨其後，地麵的陣紋正在淡化，屍傀們紛紛癱軟。逸塵的沙漏發出清脆的響聲，時間流速終於恢複正常。
鏡像體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林辰抓住機會，法杖直指黑袍人的晶石眼：“預言從不是定數！”光刃穿透晶石的瞬間，黑袍人發出刺耳的尖叫，化作無數黑霧消散，而鏡像體也隨之融化在陽光下。
冰柱下露出個深不見底的洞口，裡麵傳來隱約的誦經聲。林辰撿起黑袍人留下的半塊令牌，上麵刻著完整的螺旋符號，與鱗片拚合成一個圓。“這是神殿的鑰匙，”他握緊令牌，看向雪峰深處那座愈發清晰的石殿，“血月還有一夜才升起來，我們還有時間。”
霜心走到他身邊，看著洞口的誦經聲化作可見的白色霧氣，輕聲道：“裡麵有活人的氣息，不是傀儡。”
逸塵收起沙漏，臉色凝重：“時間結界的波動來自神殿深處，那裡的能量比這裡強百倍——他們已經開始喚醒神器了。”
林辰抬頭望向天空，雲層裂開道縫隙，露出一輪蒼白的月亮。“休息半個時辰，”他將令牌交給炎風，“檢查裝備，補充體力。半個時辰後，我們進入神殿。”
戰士們圍坐在篝火旁，啃著凍硬的乾糧，沒人說話，但握著武器的手都在微微用力。林辰望著洞口流轉的白霧，突然想起黑袍人的話——“每個試圖阻止裁決的人，最終都會成為新的守棺人”。他摸了摸胸口的地龍鱗片，鱗片溫熱，仿佛有心跳在共鳴。
“彆信那瘋子的話。”炎風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沾著熊血，“三百年前的事誰說得清？咱們隻認眼前的路。”
林辰笑了笑，將鱗片握緊。是啊，預言或許能看見未來，卻看不見人心裡的光。半個時辰後，他率先走進洞口，令牌在掌心亮起，誦經聲突然變得清晰，像是有無數人在前方引路。雪線以上的暗湧終要彙入神殿的漩渦，而他們，正朝著風暴中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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