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圃的晨光剛漫過木牌上的字跡，河伯族的木船就劃破了城外的鏡湖。船頭站著個紮雙辮的姑娘，手裡舉著麵貝殼鏡，鏡光掃過湖岸時，岸邊的各族成員都抬起了頭——鏡麵上映著條從未見過的河，河水一半泛著火山族的赤紅，一半凝著冰川族的瑩白，河麵上漂著片巨大的荷葉，葉心坐著個裹著暗影族鬥篷的孩童。
“是跨界河！”藥靈族的長老眯起眼，指著鏡中河麵，“傳說中連接各族領地的秘河，每百年才會在共生之力強盛時顯現，看來昨天奇草開花，真的驚動了天地脈絡。”
話音剛落，鏡湖的水麵突然泛起同樣的紅白光暈，漣漪一圈圈蕩開，竟與鏡中河流漸漸重合。河伯族姑娘驚呼一聲，手裡的貝殼鏡“咚”地掉進水裡，鏡麵沉入湖底的瞬間，湖中央竟真的裂開條河道，赤紅與瑩白的河水在河道裡翻滾，像兩條糾纏的光帶。
“對岸有東西！”人族書生指著河道對岸，那裡的霧靄中隱約立著座石碑，碑上的文字在光影中明明滅滅。火山族少主扛著熔岩錘就往河邊衝，卻被河伯族姑娘拉住：“彆碰！這河水是兩族能量的交融體，直接接觸會被灼傷或凍傷，得找能中和兩係能量的東西當渡船。”
“用木族的‘陰陽藤’！”木族族長突然喊道，讓人族書生鋪開圖紙，“這藤條天生能平衡水火，我們備著做護具的材料，正好編個筏子。”眾人七手八腳地搬運藤蔓，暗影族的孩子們鑽到藤堆裡，用夜視眼找出最堅韌的主藤；冰川族的匠人用冰棱打磨藤條節點，讓銜接處又光滑又牢固；火山族少主則用熔岩錘輕輕敲打藤筏邊緣，將多餘的枝蔓熔成加固的膠狀物質，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與硫磺的微辣，竟意外地和諧。
藤筏剛推入河道，水麵就劇烈起伏起來。赤紅的河水冒泡時，筏子像被火烤般發燙；瑩白的河水凝結時，筏子又凍得咯吱作響。木族長老急得直跺腳：“少了風族的‘穿堂風’調和！快讓風族的孩子們來！”
風族的小信使們立刻扇動翅膀，在藤筏上空盤旋，形成道旋轉的氣流。風穿過藤蔓的縫隙，帶走多餘的熱量，又吹散了凝結的寒氣，筏子漸漸平穩。暗影族的孩童突然從鬥篷裡掏出顆夜息草種子，扔進河裡，種子遇水即長，瞬間抽出無數銀根，像纜繩般纏住藤筏兩側，將紅白水浪隔開少許。“奶奶說，夜息草的根能安撫躁動的能量。”孩童的聲音帶著怯生生的驕傲。
筏子緩緩駛向對岸，各族成員在岸邊跟著移動，目光緊緊盯著石碑。人族書生舉著望遠鏡，突然念出聲：“碑上有字！‘跨界之河非界河，是為……’後麵的被霧氣擋住了！”話音未落，河麵上突然掀起巨浪，赤紅的水流中竄出條熔岩魚，瑩白的水波裡躍出隻冰殼蝦，兩者在筏子上空撞在一起，爆發出的能量波瞬間掀翻了藤筏！
“不好！”林辰正要衝過去，卻見暗影族孩童突然展開鬥篷，鬥篷邊緣的熒光粉撒成道光網，將自己和木族族長罩在裡麵。河伯族姑娘甩出腰間的水袖，水袖在半空化作水幕，托住了下墜的火山族少主。最驚險的是冰川族長老，他被浪頭拍向赤紅水域時，火山族少主竟反手扔出塊冷卻的熔岩塊，熔岩塊在他腳下化作臨時平台，等他站穩，又主動用體溫融化了平台邊緣的薄冰：“站穩了，老冰塊！”
混亂中，那株被帶上筏子的奇草幼苗掉進了河裡。眾人驚呼之際，卻見幼苗在紅白水浪中非但沒被吞噬，反而瘋長起來——根係紮進赤紅水域，就冒出帶著火星的嫩芽；葉片浸在瑩白水流，就結出裹著冰花的花苞。轉瞬之間，幼苗長成了棵橫跨河道的巨樹，樹乾一半是火山岩般的赤紅紋理，一半是冰川玉般的瑩白質地，枝葉間掛著各族圖騰形狀的果實，正是共生圃那株奇草的放大版。
“碑上的字顯全了！”人族書生的聲音帶著顫抖，“‘跨界之河非界河，是為萬族共生根’！”
巨樹的枝葉垂到河麵，形成道天然的橋。各族成員踩著枝葉過河時，都忍不住伸手觸摸樹乾——火山族的人摸到瑩白部分，指尖的灼痛感立刻消失；冰川族的人碰到赤紅紋理，凍僵的關節竟泛起暖意；暗影族的孩童摘下顆人族書本形狀的果實，果實裂開，掉出片會發光的書頁，上麵自動浮現出沙漠族的駝隊傳說；沙漠族的老者接過風族遞來的羽毛果實，果實落地就長出片防沙林，每片葉子都刻著河伯族的水紋。
對岸的石碑前，河伯族姑娘撿起那麵貝殼鏡，鏡麵此刻映出的不再是單條河流，而是無數條支流——有連接森林與沙漠的綠河，有貫通地下與高空的雲河，每條河上都漂著各族共乘的筏子。“原來跨界河不是一條河，”她恍然大悟，“是我們心裡的河。以前總覺得各族領地是隔開的，其實隻要願意搭座橋，水就能流到任何地方。”
林辰站在巨樹的分叉處，看著火山族少主幫冰川族長老拂去肩頭的冰碴，看著暗影族孩童把發光書頁塞進人族書生的行囊，看著木族族長用陰陽藤給河伯族的木船補漏，突然想起共生圃木牌上的字——“我們不同，但我們在一起”。
風穿過巨樹的枝葉，帶起各族的聲音：沙漠族在討論如何用防沙林圈出一片濕地，河伯族在規劃引跨界河水灌溉草原，火山族和冰川族正爭論誰該負責給巨樹的根係“施肥”一個想澆熔岩，一個想潑冰水）。吵吵鬨鬨的聲浪裡，巨樹的果實越結越密，有個果實裂開，掉出顆裹著彩虹的種子，落在共生圃的方向，像是在說：下一段旅程，要開始了。
夕陽西下時，跨界河的紅白水浪漸漸退去，巨樹的枝葉化作光點融入晚霞。各族成員往回走時，腳步都比來時輕快——火山族的熔岩袋裡裝著冰川族給的冰魄，說能讓熔岩保持恒溫；冰川族的冰壺裡盛著河伯族的活水，說能讓冰塊融化得慢些；連最不愛說話的暗影族，都讓人族書生把發光書頁拓印下來，說要帶回族裡當睡前故事。
林辰最後一次回望河道消失的地方，水麵隻剩下鏡湖原本的清澈，倒映著漫天晚霞。他知道，這條河從未消失，它隻是化作了各族成員手中的冰魄、書頁、藤條，化作了彼此相視一笑時眼裡的光，在這片大陸上流淌，成為比水流更長久的連接。
而那顆彩虹種子落地的方向，新的嫩芽已經破土，芽尖上，還沾著跨界河的水珠，一半紅，一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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