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製中心的空氣依舊凝滯，仿佛時間在那句冰冷的“協議激活，警告等級：紅”之後被凍結。戰術終端的投影尚未熄滅，綠色虛線標記著劫持者的軌跡，但所有數據流都已進入靜默狀態——外部通信徹底中斷，量子糾纏網絡維持著最後的閉環運轉。陳默站在主控台前，指尖輕觸鋼筆插槽，金屬表麵仍殘留著高維能量逸散後的微震，像一顆被強行壓住脈搏的心臟。
他沒有動。
林小滿的目光從屏幕上移開，落在張建國身上。老教師靠在牆邊，呼吸沉重，右手緊攥著那張泛黃的圖紙，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的眼神不再有淚光，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那是從情感深淵中爬出的人，用理性為自己鋪就的棧道。
“我們不能隻盯著現在。”林小滿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刀劃破沉默，“他們不是憑空出現的。生物芯片、維度容器、烏鴉刺青……這些都不是一夜建成的迷宮。我們要找到它的地基。”
李維靠在角落的操作台旁，機械義眼尚未重啟，但他的手指已在鍵盤上緩緩移動。灰藍色的左瞳微微收縮，捕捉著主控係統底層殘留的數據碎片。
“地基在曆史裡。”他說，“控製中心的服務器群有獨立存檔區，物理隔離，未接入量子網絡——那是他們以為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遺忘的角落。”
陳默終於轉身，目光落在李維身上：“你能進嗎？”
“能。”李維抬起手，露出手腕內側一道細長的接口疤痕，“但這不是普通的防火牆。它用的不是加密算法，是記憶映射。”
“什麼意思？”
“意思是，”林小滿接過話，“它把密碼藏在‘記得什麼’裡，而不是‘知道什麼’裡。隻有親曆者，或者……與那段記憶有神經共鳴的人，才能解鎖。”
張建國抬起頭，眼神一震。
“2001年。”李維盯著屏幕，“係統拒絕讀取那段數據。每次嘗試，都會自動播放《瀏陽河》的前奏。音頻文件被嵌入底層協議，像一道精神鎖。”
陳默沉默片刻，隨即從戰術背心取出鋼筆，輕輕放在實驗台上。筆尖朝上，銀光微閃，如同一顆沉睡的星核。
“那就用記憶對抗記憶。”他說，“你超頻運行，我提供能量支持。”
李維搖頭：“你的生物電能剛耗儘，星軌同步還沒恢複。強行供能，你會昏迷。”
“我不需要清醒太久。”陳默閉眼，意識沉入深處，“星軌，準備能量導引。”
宇宙背景輻射般的嗡鳴在腦海響起，星軌沒有回應，但一股微弱的暖流自脊椎升起——那是高維信息體在逆向抽取陳默的生命活性，以維持短暫的能量輸出。
李維不再多言，關閉了預判係統的後台進程，將全部算力注入機械義眼。琥珀色的右眼瞬間過熱，蒸汽從眼眶邊緣逸出，而左眼則泛起幽藍的光暈，像一扇正在開啟的門。
鍵盤敲擊聲響起，不再是尋常的節奏，而是某種近乎痙攣的高頻震動。他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暴力破解物理隔離的存儲陣列——通過ep脈衝模擬服務器自檢信號，誘騙係統暴露讀取通道。
屏幕閃爍。
一段模糊的影像開始加載。
灰白的畫麵中，是一間低矮的實驗室，水泥牆，鐵皮頂，角落裡堆著生鏽的儀器架。中央擺放著一台圓柱形裝置，外殼由不規則的金屬板拚接而成，表麵刻滿粗糙的符文凹槽。一根粗大的電纜從天花板垂下，連接著裝置頂部的接口。
鏡頭微微晃動，像是由手持攝像機拍攝。畫麵邊緣，一個年輕的身影背對著鏡頭，正在調試設備。那人穿著白大褂，身形瘦削，動作精準而冷靜。
周振海。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
影像中的周振海比現在年輕十幾歲，但那種偏執的完美主義姿態已初現端倪——他每調整一次參數，都會用尺子測量旋鈕的旋轉角度，甚至用棉布反複擦拭接口邊緣的灰塵。
“這是初代魔法發動機。”林小滿低聲說，“銘牌……銘牌在哪？”
她放大畫麵，鏡頭緩緩掃過裝置底部。在一道焊縫旁，刻著一行極小的鋼印編號：
ur0987
陳默的呼吸一滯。
這正是上一章末尾，係統日誌中閃現的紅色編碼。
“不是巧合。”李維咬牙，“他們用曆史編號作為協議標識符——這意味著，整個控製網絡，是從二十年前的非法實驗中生長出來的。”
林小滿猛地站起身，從書包裡抽出一疊泛黃的圖紙——那是張建國早年設計的實驗室結構圖。她將圖紙鋪在操作台上，與監控畫麵並置對比。
“承重柱的位置……不對。”她皺眉，“影像裡這根柱子在設備右側，圖紙上卻偏左1.7米。”
張建國走過來，盯著畫麵，忽然道：“地麵。”
“什麼？”
“反光。”他指著影像中水泥地的某處，“那裡有光斑，但光源來自左上方——如果柱子真在右邊，陰影應該覆蓋那片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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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立刻調出光影分析模塊，將畫麵中的光線路徑進行三維重建。結果令人震驚：地麵的反光軌跡存在明顯畸變，像是被後期數字處理強行修正過。
“他們在篡改影像。”她說，“不是為了隱藏設備，是為了掩蓋空間結構的真實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