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尖在紙上凝住,墨跡如血般緩緩暈開。林小滿的手指還搭在筆杆上,指尖微微顫抖,仿佛那支筆不是碳素書寫工具,而是某種活體神經的延伸。控製中心的空氣尚未恢複流動,七重時空的殘響仍在金屬牆壁間低頻震顫,像無數細小的鐘擺卡在同一個節拍上。
陳默的目光沒有離開她。
他看見她脖頸後方,那條銀色細鏈垂落的皮膚下,一道極淡的紅痕正悄然浮現,如同被無形之火烙印。
“你感覺到了嗎?”他問,聲音不高,卻穿透了設備重啟的嗡鳴。
林小滿遲疑地點頭,抬手摸了摸後頸,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什麼。“有點熱……像是……電流穿過骨頭。”
李維立刻調出生物監測界麵,瞳孔顏色由灰藍轉為深琥珀,數據流在他視網膜上疾馳。屏幕跳動幾下,心率、腦波、皮電反應全部正常,唯獨在頸後神經叢區域,檢測到一段異常的低頻共振信號——頻率與唐代金紋圖的基波完全一致。
“不是生理反應。”李維低聲說,“是魔法層麵的激活。”
陳默閉目,意識沉入星軌。光流在腦海深處奔湧,高維符號如星河倒懸。他將林小滿的生物信號與鋼筆殘留的魔法波形疊加分析,星軌的運算在0.3秒內完成三次迭代。
結果浮現時,他的呼吸微微一滯。
【項鏈非飾物,乃封印載體。其核心結構與‘未完成之轉’同源,為二十年前‘九轉實驗’失敗後遺留的時空詛咒具象化產物。佩戴者每觸發一次共鳴,即消耗一段生命熵值。當前損耗已達臨界閾值——17.3。】
陳默睜眼,瞳孔收縮。
“星軌說,你的項鏈……是詛咒。”
林小滿怔住,手指僵在頸後。“詛咒?可這是我媽留給我的……她說是在舊貨市場買的。”
“不是市場。”陳默聲音低沉,“是實驗室。”
他將星軌的解析結果投射到主控屏:一幅模糊的檔案照片浮現——1991年,某地下研究所的實驗日誌片段。畫麵中,七名科研人員圍站在一台環形裝置前,每人脖頸都掛著一條相同的銀鏈。他們的麵容模糊,唯獨編號為“07”的實驗體資料清晰可辨:林氏,女,28歲,主研方向:跨維度信息耦合。
林小滿的呼吸一滯。
“那是我母親……”
屏幕繼續滾動。實驗日誌顯示,1991年12月3日,“九轉實驗”啟動,目標是通過魔法紋章與量子糾纏結合,實現意識跨時空投射。實驗中途發生能量反噬,裝置崩解,七名參與者當場失聯,僅留下七條項鏈作為“錨點”,散落民間。
“項鏈是活的。”陳默說,“它不是飾品,是封印容器。你母親當年沒有死,她的意識被困在‘未完成之轉’的間隙裡,而你……是她留在現實世界的‘鑰匙’。”
林小滿的指尖發涼。她低頭看著那條銀鏈,忽然意識到——每一次她用項鏈與魔法係統共鳴,都不是在“連接”,而是在“償還”。
生命,正在被抽走。
李維迅速調出能量監測圖譜,果然發現,每當林小滿使用項鏈進行量子耦合,她的生物電場就會出現短暫塌陷,持續時間雖短,但頻率越來越高,累積效應已接近人體承受極限。
“再這樣下去,她撐不過三次高強度共鳴。”李維的聲音罕見地凝重。
陳默握緊鋼筆,筆身微顫。他忽然明白老年周振海那句“鑰匙早已在她筆下”的真正含義——不是預言,是確認。他們以為封印了時間祭壇,實則隻是觸發了詛咒的最終階段。
林小滿低頭看著草稿紙上那個完整的笑臉,筆尖的墨跡還在擴散。她忽然笑了,笑得極輕,像風掠過湖麵。
“所以……我一直畫的,不是塗鴉,是封印符?”
沒人回答。
控製中心陷入短暫的死寂。設備運轉的嗡鳴仿佛遠去,隻剩下她頸後那道紅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狀紋路,如同瓷器上的冰裂。
“疼。”她終於說。
陳默一步上前,將手覆在她後頸。觸感滾燙,仿佛有熔岩在皮下流動。他立刻調動星軌,釋放微量生物電能,試圖構建一層魔法屏障阻斷能量泄露。
無效。
詛咒已與神經末梢深度綁定,任何外部乾預都會加劇反噬。
“必須切斷。”張建國的聲音響起。他站在主控台旁,目光沉如鐵鑄,“斬斷項鏈,終止共鳴。”
林小滿猛地抬頭:“不行!如果項鏈斷了,我媽的意識……”
“不斷,你就會死。”陳默打斷她,聲音冷得像冰,“你現在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替她完成未儘的實驗。你不是在繼承,你是在替她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