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字在瓶壁間回蕩,綠色根係劇烈震顫,三十六雙眼睛齊齊轉向聲源。林小滿的指尖仍殘留著血脈共鳴的灼痛,但她的聲音沒有停——她喊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個音節都像在撕裂某種無形的程序鎖鏈。
就在第三聲響起的瞬間,項鏈殘片從她掌心脫離,懸浮而起,表麵浮現出細密裂紋。下一刻,它開始熔化,一滴金色液體墜落,在凝膠地麵上濺開,如活物般延展成蛛網狀紋路。
“信號被截獲了。”李維盯著機械鍵盤上跳動的數據流,聲音繃得極緊,“不是被屏蔽,是被轉化。我們發出的‘名字’,正被反向編譯成實驗日誌的加密段。”
陳默蹲下身,鋼筆尖輕觸那液態金屬的邊緣。星軌在意識中展開,將波動頻率逆向拆解。數據流如瀑布傾瀉,最終凝成一張拓撲圖——三十六個能量體之間,並非孤立存在,而是通過某種外部節點彼此連接。每一個節點,都對應著一個微弱但持續的生物電波信號。
“不是隨機分布。”李維的手指在鍵盤上疾馳,將波形重構為城市地圖投影,“這些信號源集中在縣城主乾道沿線,每隔三百米一個,規律得像基站布設。但它們不是通信設備……是人。”
他放大其中一點,畫麵中浮現出一枚左耳佩戴的鈦合金耳釘,形狀如烏鴉展翅。
“他們被植入了。”陳默低聲道,“意識錨點。周振海早就布好了這張網,三十六個人格碎片隻是終端,真正支撐整個係統的,是這些活體宿主。”
林小滿盯著地麵那不斷延伸的金線,忽然抬手,將熔化的金屬纏繞於指尖。一股冰冷的牽引感順著手臂蔓延至脊椎,仿佛有另一股意識在遠處輕輕拉扯。
“它想讓我去某個地方。”她聲音微顫,“不是命令,是召喚。就像……鑰匙插進了鎖孔。”
陳默抬眼,星軌已開始構建預測模型。他以“名字廣播”的殘留頻率為基點,模擬錨點網絡的跳頻規律。每一次連接切換,都像在迷宮中點亮一盞燈。數百個微弱信號點在空中浮現,血線連接碎片與宿主,構成一張動態思維網圖。
網圖不斷閃爍、重組。每一次聚焦都隻維持不到半秒,直到某一刻,所有線路突然向縣醫院地下某處彙聚,形成持續0.8秒的穩定節點。
“h07。”李維讀出坐標編號,“低溫停屍艙。”
話音未落,那節點驟然熄滅。整個網絡進入休眠狀態,信號歸零。
“誘餌?”張建國握緊保溫杯,杯底星圖餘溫未散。
“不。”陳默閉目,星軌仍在回溯最後一幀數據流,“它暴露得太刻意。如果h07是核心,不會隻亮0.8秒。這是在引導我們確認它的存在,然後切斷。”
林小滿猛地抽手,指尖的金屬絲線斷裂,卻在空中懸停片刻,隨即重新延展,形成三維光網。終點不再是醫院,而是城東方向——黃花機場地下隧道入口。
“d7→t0。”她喃喃念出絲線上浮現的字樣,轉瞬即逝。
陳默瞳孔微縮。星軌解析出該坐標的多重意義:隧道是早年修建的防空工程,後被改建為磁懸浮試驗段,但從未正式啟用。而“t0”,是控製係統中“倒計時啟動”的通用代號。
“他把控製端藏在移動路徑上。”陳默站起身,鋼筆收回袖中,“一旦我們進入隧道,係統就會重新激活,完成最終對接。”
“可為什麼是機場?”李維皺眉,“那裡沒有實驗設施,也沒有能源支撐。”
“有。”林小滿抬頭,“納米機器人。第129章出現的那支,就是從隧道方向滲透進來的。它不是運輸通道,是數據通道。”
陳默點頭。星軌調出曆史記錄——三個月前,長沙磁懸浮列車首次試運行當天,隧道曾發生短暫信號中斷,持續時間0.47秒。當時被判定為電磁乾擾,無人深究。
現在看,那是第一次測試。
“走。”陳默邁步向前,凝膠地麵在他腳下輕微塌陷,又迅速恢複原狀,“我們必須趕在下一次跳頻前抵達隧道入口。”
三人迅速穿過克萊因瓶結構的邊緣區域。瓶壁依舊光滑如鏡,映出他們尚未行動前的影像——陳默的鋼筆還未收回,林小滿的手仍貼在地麵,李維的鍵盤尚未啟動。那些倒影靜止不動,仿佛在提醒他們:每一步選擇,都在被預演。
走出瓶口的刹那,現實世界重新合攏。夜風撲麵,遠處機場航燈如星辰排列。隧道入口隱蔽在綠化帶下方,鐵門鏽蝕,鎖具早已斷裂。
李維上前,右眼義體啟動殘餘掃描模式。電磁讀數平穩,無主動信號發射。
“太乾淨了。”他低聲說,“連塵埃落定的聲音都能聽見。”
陳默抬手,鋼筆劃地,一道符文陣列瞬間展開,形成半球形屏障。林小滿緊隨其後,將最後一滴液態金屬注入陣眼。屏障泛起微光,抵禦未知的精神壓力。
他們踏入隧道。
內壁潮濕,水泥剝落,軌道兩側布滿廢棄的傳感器。行至百米深處,空氣驟然凝滯。前方牆壁上,光影浮動,逐漸凝聚成一個少女的全息投影——約莫十六七歲,穿著白色病號服,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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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口,沒有聲音,但一股強烈的意識波動直接衝擊大腦皮層。李維膝蓋一軟,機械鍵盤差點脫手。張建國踉蹌後退,保溫杯撞在牆上,發出悶響。
陳默橫臂一擋,符文屏障劇烈震顫,表麵浮現蛛網狀裂痕。他咬破舌尖,以痛覺維持清醒,同時催動星軌啟動反向解析。
“不是攻擊,是吞噬。”他在意識中低喝,“它在讀取我們的記憶,試圖複製人格模式。”p脈衝模塊啟動,一道無形波動掃過空間。全息影像瞬間扭曲,輪廓拉長,麵部數據錯亂。
就在那一瞬,李維右眼捕捉到隱藏幀——投影背後,一段加密信號閃現,內容為:“h07艙內,烏鴉耳釘信號持續發光,狀態:激活。”
“核心還在停屍房!”他吼出聲。
陳默瞳孔驟縮。星軌數據顯示,隧道內的投影隻是中繼站,真正的控製節點從未轉移。他們被誤導了。
林小滿卻未動。她盯著那扭曲的影像,忽然向前一步,主動踏入ep乾擾區邊緣。
“你在乾什麼!”李維驚叫。
她沒有回答。熔化的金屬從指尖滴落,在地麵彙聚成微小的符文陣列。這是她第一次不依賴陳默的引導,自主構建血脈共鳴場。
投影劇烈震顫,少女的嘴型變了。
這一次,她聽見了聲音。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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