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垂落的瞬間，空氣並未鬆弛。
陳默的手指仍緊扣鋼筆殘體，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掌心傷口滲出的血沿著筆杆滑落，在地麵符文溝壑中彙成一條斷續的線。那不是結束，而是崩解的前兆。
雙權杖合體失敗的能量反衝如潮水般倒灌入城市地脈，整片區域的魔法陣紋自主激活，像沉睡的神經網絡被強行通電。空中浮現出層層疊疊的倒計時投影，數字不斷重置、分裂、重組，形成無法鎖定源點的多維網絡。每一幀投影都帶有微弱引力，扭曲著光線與聲音，讓現實邊緣泛起鋸齒狀的波紋。
林小滿跪坐在陣列邊緣，呼吸微弱，手臂上浮現出半透明的裂痕，那是血脈能量過度透支後留下的痕跡。她試圖抬手觸碰最近的一道投影，指尖剛觸及光幕，便有一股反向信息流湧入腦海——無數失敗實驗的殘像在神經中炸開，儀器報警、數據崩潰、空間坍塌……她猛地抽回手，嘴角再次溢血。
張建國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的碎瓷片上。藥液早已乾涸，隻剩下褐色的殘漬滲入紋路。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但身體微微前傾的姿態，已說明一切。
陳默閉眼，意識深處隻剩星軌殘存的微弱嗡鳴。生物電能幾近枯竭，每一次思維運轉都像在泥沼中拖行。他咬破舌尖，痛覺刺激下，星軌最後一絲數據流被喚醒。他將鋼筆殘體插入地麵符文交彙點，以自身為導體，引導殘餘能量逆向解析空中投影的拓撲結構。
三十六個獨立倒計時進程，同步廣播。
每一個都對應一個時空節點，分布於城市各處。它們並非隨機生成，而是通過青銅令牌殘留信號激活的多重備份係統。一旦主裝置失效，這些節點將自動啟動，形成自維持的時空封鎖網絡，最終導向不可逆的維度坍縮。
“不是單一目標。”陳默睜開眼，聲音沙啞，“是連鎖反應。我們剛才的行動，觸發了應急協議。”
林小滿抬頭，瞳孔映著空中不斷跳動的數字：“怎麼中斷？”
“至少十二個節點必須在同一毫秒內切斷能量傳輸。”陳默低頭看著掌心傷口，“否則，共振會加速倒計時。”
張建國緩緩抬起手，指尖對準最近的一道投影。
“彆。”陳默迅速抬筆，在地麵繪製一道新符文，線條粗糲卻精準，末端延伸出三道分支，分彆指向三人所在位置，“它有記憶侵蝕性。接觸者會被迫經曆實驗失敗的全過程，意識可能滯留。”
張建國沒收回手：“我女兒死於先天性心臟病。那年，周振海的實驗室剛建成。”
陳默一怔。
“我不是科學家，也不是什麼傳承者。”張建國的聲音低沉卻清晰，“但我記得那天的警報聲。全縣停電，水塔爆裂，醫院備用電源失效……和現在一樣。”
他伸出手，觸碰投影。
符文陣列瞬間亮起，陳默立即以鋼筆為引，將自身生物電注入地麵，形成雙向神經牽引。張建國的身體劇烈一震，瞳孔驟然放大，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拉入記憶深處。
畫麵閃現——
二十年前，地下實驗室。周振海站在主控台前，手指懸停在啟動鍵上方。他身後是三十六個獨立終端，每一個都連接著城市基礎設施的改造節點：變電站、供水係統、通信基站、學校電網……文明倒計時程序被拆解為碎片，埋藏於日常運轉之中。
“主係統一旦被毀，備份網絡自動激活。”畫外音是周振海自己的錄音，“封鎖時空，凍結文明進程，直到新秩序建立。”
按鈕按下。
畫麵切換——
某次實驗失控，能量反噬，主裝置炸裂。但倒計時未停，反而加速。三十六個節點同時亮起，城市陷入混亂。醫院斷電，手術中斷，張建國抱著女兒衝向急診室，門在眼前關閉。
記憶回溯戛然而止。
張建國踉蹌後退，陳默一把扶住他肩膀，鋼筆仍在地麵維持符文通路。林小滿強撐起身，將項鏈殘核貼於陣列核心，試圖重新建立共鳴通道。
“實驗室、變電站、老城區水塔……”她低聲念出，“三個節點位置確認。”
陳默盯著空中投影，大腦高速運轉。十二個同步中斷——他們隻有三人，星軌無法提供算力支持，林小滿無法再次大規模共鳴，張建國體力已達極限。
正統路徑走不通。
那就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