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令牌在符文陣中心劇烈震顫，那根指向陳默的鎖鏈已收縮至半尺，金屬冷光映在他泛白的指節上。林小滿的手仍未鬆開，血從掌心滑落，在令牌表麵蝕出細密紋路。星軌的嗡鳴斷續如靜電雜音，每一次推演都像在撕裂凝固的時空薄膜。陳默能感覺到右臂皮下傳來焦灼的刺痛，仿佛神經末梢正在被無形的火焰舔舐。
他沒有撤手。
令牌與符文陣共振的頻率突然偏移，克萊因瓶殘片從背包中自行浮起，懸停在陣眼上方三寸處，瓶口朝下，像一隻倒置的眼。瓶身原本混沌的內壁開始泛起漣漪，顯現出模糊的輪廓——一個蜷縮在能量核心中的少女，雙手抱頭，耳後嵌著一枚泛著金屬光澤的烏鴉耳釘。
“是周振海的女兒。”林小滿聲音發緊。
陳默咬破舌尖，強行維持意識清醒。星軌捕捉到瓶體吸收生物電的速度提升了十七倍，林小滿的殘核表麵已出現蛛網狀裂痕。他一把抽出青銅令牌，反手插入瓶口。金屬與玻璃接觸的瞬間，整座靜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一股低頻震動自地底傳來，與實驗室地下三層的超導磁環產生共振。
星軌終於恢複完整解析能力。
“能量源定位確認，地下三層b區，原量子永動機實驗艙。”陳默語速極快，“瓶內結構呈莫比烏斯環嵌套克萊因瓶形態，被困意識位於拓撲奇點。”
林小滿沒說話，撕開袖口，一刀劃過手腕。鮮血滴入瓶口，順著內壁流淌，如同活物般勾勒出二十年前的影像：張建國的女兒躺在實驗台上，心電圖平直，而周振海正將一枚烏鴉耳釘接入她的耳後神經接口。畫麵一閃而過，瓶口定格在周振海左耳的特寫——同樣的耳釘，同樣的角度。
張建國猛地掀翻保溫杯，茶水潑灑在地麵，沿著符文陣的支路蔓延。他俯身，手指劃過濕痕，將碳墨與電解質構成的臨時回路接入星軌。三維投影在空中展開，清晰顯示出瓶內結構：一個無限循環的封閉空間，少女的意識體被壓縮在莫比烏斯截麵的交疊點，每0.3秒經曆一次微型時空坍縮。
“那天是2011年5月17日。”張建國聲音沙啞，“她走的那天，我還在改月考卷。”
林小滿將殘核抵住他的太陽穴。血脈能量注入的刹那，瓶體再次顯影——2011年6月3日，實驗室監控畫麵。周振海站在量子永動機前，將一枚新的耳釘植入昏迷少女的耳中。能量啟動，衝擊波席卷整個艙室，少女的身體在強光中蒸發，意識卻與機器核心產生共鳴，耳釘釋放出吞噬時空的漩渦。
投影突然跳轉至當前數據流。
“她的意識不是被囚禁。”陳默盯著星軌傳回的波譜圖，“是被用作穩定源。每一次坍縮都在重置係統，維持量子永動機的運轉。這就是為什麼星軌推演總在0.3秒中斷——她的痛苦成了計時器。”
張建國沉默著，從保溫杯底摳出一張泛黃的學生心率記錄紙。那是他女兒最後的體檢報告。他將紙片浸入殘留的茶水中，放入符文陣核心。碳墨纖維與離子溶液構成的簡陋電容陣列開始導電，星軌的推演窗口延長了1.8秒。
就在這1.8秒內，他們看到了真相。
量子迷宮在瓶體內實體化，由無數封閉房間構成，每一扇門後都存儲著不同時間線的實驗數據。陳默將鋼筆殘骸插入迷宮核心，內部隱藏的魔法陣與星軌產生量子糾纏，顯現出通往2011年時間線的入口。走廊儘頭，一扇青銅門半開，門環上刻著能量方程式——與周振海辦公室那幅“科技無國界”書法上的筆跡完全一致。
張建國用保溫杯反射頂燈光束，光斑穿過迷宮走廊，在終點牆壁上投射出加密文檔。解碼後的內容令人窒息：自2011年起，周振海通過烏鴉耳釘收集天才少年的意識數據，篩選適配者。其女兒並非意外死亡，而是被選為第一代量子計算機的人形核心。所有實驗體的意識都被標注為“第x號能源儲備”，而最新日誌顯示，克隆體生產線已在某秘密基地啟動。
林小滿靠在門框上，殘核幾乎熄滅。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微弱的符文。血脈能量最後一次湧出，房間顯現出實時監控畫麵：昏暗的地下廠房中，數十個與周振海女兒相貌相同的少女整齊排列，耳後植入烏鴉耳釘，雙眼緊閉，連接著龐大的能量網絡。
“她們不是克隆體。”陳默低聲說，“是備份。”
張建國突然開口：“讓我進去。”
林小滿搖頭：“曆史重現需要意識介質，你可能回不來。”
“我已經失去過一次。”他摘下保溫杯，放在地上，“這次，我要親眼看著他怎麼把人變成機器。”
陳默點頭。他具象化出反向克萊因瓶，將張建國的意識包裹其中。投影再次啟動，完整呈現當年事故的最後三分鐘：能量失控，周振海撲向控製台，將女兒推入核心艙。衝擊波中，少女的鎖骨處留下燒傷疤痕——與如今周振海右臂的胎記位置、形狀完全吻合。
“他們是雙胞胎。”林小滿喃喃。
陳默將星軌核心頻率調整至與被困意識相同的莫比烏斯震蕩。瓶身泛起漣漪，電磁波譜圖顯現。通道建立的瞬間，張建國開始低聲哼唱《東方紅》。聲波通過保溫杯傳導，形成特定頻率，與星軌共振，暫時穩定了連接。
林小滿割開手掌，將混合著科技芯片碎片與魔法符文的血液注入瓶體。
意識通道顯現實時畫麵：少女漂浮在量子泡沫中，雙手在虛空中書寫公式——正是陳默前世實驗室事故當天記錄的最終數據。她抬頭，嘴唇微動，寫下最後一行字：“救我，否則一切重演。”
通道開始崩解。
張建國仍在歌唱，聲帶撕裂，鮮血從嘴角溢出。林小滿的殘核碎成粉末，飄散在空中。陳默的右臂已焦黑至肘部，生物電瀕臨枯竭。就在通道即將關閉的刹那，瓶內傳來一聲回應——
聲音清亮，帶著少女的顫抖，卻與林小滿的聲紋完全一致：
“你們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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