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右手還懸在半空,掌心朝上,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銀線,像蛛網般向手腕蔓延。那不是紋身,也不是傷痕,而是某種正在生長的結構——分形圖案正從內部重塑他的肢體。他沒有掙紮,左掌仍死死壓在符文陣邊緣,指尖微微發顫,是星軌在同步運算時引發的神經共振。
“彆碰我。”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林小滿蹲在他右側,項鏈貼在右腕上方三寸處,北鬥七星的符文正與那銀線發生微弱共鳴。她能感覺到一股高頻振蕩從金屬陣列中傳出,像是某種數學語言在低語。她的手指輕輕劃過空氣,捕捉那波動的節奏。
“不是隨機的。”她說,“是黃金分割率的遞歸表達,但嵌套了普朗克常數的量級修正。”
陳默閉眼,星軌立刻調出拓撲模型。分形的每一層分支都精確符合φn的衰減規律,而在第七階節點上,h的數值被以十進製小數點後十三位嵌入,形成一個閉環反饋。這不是人為設計,更像是自然法則在高維空間的投影。
“它在自我驗證。”他睜開眼,“每完成一次迭代,就會確認一次物理常數的穩定性。”
張建國站在兩步之外,左手捂著左耳,指縫間滲出血絲。剛才他試圖用手環觸碰那銀線,結果被一股反向能量震退。現在他靠在水塔護欄上,呼吸沉重,但眼神依舊死死盯著那圖案。
“我爸的手稿裡提過這個。”他咬牙,“九七年,他們用初代主機模擬時空褶皺,最後崩潰前,屏幕上閃現的就是這種結構。”
林小滿猛地抬頭:“那不是失敗,是預警。”
陳默沒回應。他抬起左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星軌同步具象化混沌計算器——一個由流動符文構成的球形界麵,表麵不斷分裂、重組,像液態晶體在自我演化。他輸入φ與h的耦合參數,計算器開始迭代。
第一輪運算結束,空氣輕微扭曲,仿佛有看不見的波紋掃過。
第二輪,水塔頂部的金屬支架發出低鳴。
第七輪,林小滿的項鏈突然發燙,她迅速將它按回胸口,防止能量過載。
“它在調用真實宇宙參數。”陳默低聲道,“不是模擬,是直接讀取。”
張建國踉蹌上前一步:“彆繼續!當年就是這一步,讓主機把實驗室的空間結構吃掉了!”
沒人聽他。
陳默的左手在虛空中疾速移動,調整七維坐標係的相位角。混沌計算器的運算速度越來越快,每一次刷新都引發一次微弱的時空抖動。到了第十三輪,整個水塔仿佛下沉了一瞬,腳下的符文陣亮起暗紅色光暈。
“警告。”星軌的聲音在他意識中響起,“檢測到曆史數據回溯權限觸發,是否授權?”
陳默沒有猶豫:“授權。”
刹那間,計算器表麵的符文停止流動,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全息影像——黑白畫麵,二十年前的實驗室。一台老式主機閃爍著紅光,屏幕上正運行著相同的分形方程。操作台前,一名中年男子猛然站起,伸手去關電源,但為時已晚。主機外殼開始扭曲,空氣像被撕裂,形成無數細小的褶皺,最終整個房間被折疊進一個無限循環的拓撲結構。
正是此刻他們麵前的克萊因瓶雛形。
“停!”張建國嘶吼,撲向計算器,右手直接按在球形界麵上。
嗡——
他的手環殘頻與影像產生共振,主機崩潰的瞬間被重新播放。這一次,鏡頭拉近,顯示出最後一行日誌:
【方程解存在,但執行即悖論。】
陳默瞳孔一縮。
“不是算不出答案。”他低聲,“是答案本身會破壞計算過程。”
林小滿立刻扯斷項鏈供能鏈,北鬥陣列的光芒瞬間熄滅。陳默右手猛一抽搐,強行切斷與星軌的深層連接。混沌計算器崩解,化作無數光點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