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尖的微光在空中凝滯了一瞬，隨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碎。那道人影已完全成形，輪廓清晰得如同刻入現實本身。他懸浮於克萊因瓶中央，衣領筆挺，袖口露出半截銀色袖扣——與陳默曾在周振海辦公室保險櫃中見過的照片一模一樣。
“鎖定目標。”陳默低聲說，聲音乾澀得幾乎撕裂喉嚨。他從校服內袋掏出一支玻璃管，咬開封口，將裡麵的葡萄糖溶液直接注入手臂靜脈。一陣短暫的灼熱感竄過神經，星軌的嗡鳴重新在意識深處響起，雖斷續不穩，卻足以支撐一次高強度運算。
林小滿靠在平台邊緣，手指顫抖著將晶核殘片貼上額頭。她的呼吸變得綿長而規律，血脈中的能量順著神經末梢蔓延而出，在空中織出一道淡紅色的波紋通道。這股力量並不強大，卻精準地嵌入了星軌構建的數據鏈路，像是一把鑰匙插進了鎖孔。
全息影像的臉部細節逐漸清晰。年輕、無疤、眼神空洞，嘴角微微上揚，仿佛掛著某種不屬於人類的情緒。他的背後，三十六個環狀結構緩緩旋轉，每一個都由無數細密符文環繞核心構成，顏色各異，明滅不定。
“不是機械裝置。”李維用右手撐起身體，左眼依舊漆黑，指尖在機械鍵盤最後可用的幾組按鍵上來回敲擊。他沒有抬頭，隻是盯著掌心終端殘存的一行數據流，“它們在共振……頻率匹配全球範圍內的腦電活躍峰值。”
張建國一直沉默地坐著，保溫杯抱在胸前。直到此刻，他忽然開口：“昨天批作業的時候，班裡有七個學生寫錯同一道題。”他聲音低沉，卻不容忽視，“他們平時從不會犯這種錯誤。我問他們，有人說夢到考試炸了，有人夢見自己在答題時突然消失。”
林小滿猛地睜眼：“情緒波動被采集了？”
“不隻是采集。”陳默看著星軌傳回的拓撲模型，瞳孔收縮，“這些永動機的核心動力源是群體情感共振。憤怒、恐懼、希望、絕望……每一種情緒都被編碼成了能量波段，喂養這個係統。”
畫麵驟然變化。
周振海的影像睜開雙眼，目光直射而來，仿佛穿透維度落在每個人身上。
“你們以為我在竊取未來？”他的聲音平穩，沒有起伏，卻帶著金屬般的穿透力，“不，我是在喂養它。”
話音落下，三十六台永動機同時加速旋轉。天空裂開一道看不見的縫隙，一道赤金色光柱自高空垂落，精準命中長沙市中心地標建築群。地麵開始震顫，街道表麵浮現出半透明的重影——一輛公交車正駛過十字路口，下一秒爆炸火光衝天；可不到半秒後，一切複原，車輛完好無損，行人繼續行走，仿佛剛才隻是幻覺。
但所有人都看見了。
“量子疊加態啟動。”李維咬牙，右手指節因用力過度泛白，“他在用整個城市做觀測實驗，讓現實進入‘既死又活’的狀態。”
“倒計時顯示在第三永動機下方。”林小滿指向空中，“七分十二秒。超過閾值後，退相乾過程將不可逆，整座城市會永久分裂成兩個平行現實。”
陳默沒再說話。他拔出鋼筆，用力插入腳下的平台裂縫，魔力順著筆身傾瀉而出，在周圍十米範圍內形成一圈肉眼難辨的波動場。空氣像是被無形的手輕輕撫平，重影暫時停止閃現。
“星軌，切斷個人連接。”他閉眼下令，“轉為環境錨定模式，優先維持局部現實穩定性。”
意識一陣恍惚，生物電被瞬間抽空大半。他膝蓋一軟，單膝跪地，手仍死死握著斷裂的筆杆。
李維趁機輸入最後一段代碼。機械鍵盤發出輕微蜂鳴，一段音頻信號通過殘留的廣播頻段擴散出去——偽裝成高考英語聽力測試的乾擾波，夾雜著極低頻的節奏脈衝，恰好能擾亂情感矩陣的同步頻率。
遠處，一台藍色核心的永動機輕微晃動，光芒閃爍了一下。
“有效。”李維喘著氣，“雖然隻能延緩幾秒，但夠用了。”
林小滿卻搖頭：“不對……他在等這個。”
她話音剛落，周振海的影像嘴角再次上揚。
“真正的魔法，不是改變規則。”他說，“是讓千萬人的情感，為一人意誌燃燒。”
三十六台永動機猛然合攏，形成一個巨大的球形陣列，懸停於城市上空。球體內部，無數情緒色彩交織翻滾，最終彙聚成一條螺旋上升的能量束，直指天外某一點——正是月球背麵那個尚未公開的魔法科技融合實驗室坐標。
“他在反向供能。”陳默猛然抬頭，眼中映出雙重現實交錯的光影，“不是為了毀滅長沙……是為了激活更高層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