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的裂紋中，那滴墨汁落下後瞬間蒸騰成白煙，符文陣中央的光暈微微一顫，像是回應某種無聲的召喚。陳默沒有低頭去看，他的目光釘在終端屏幕上——第三枚能量節點的數據流仍在衰減，數值已跌破臨界閾值，紅光緩慢熄滅，如同退潮時最後一道浪痕。
李維的手指貼著機械鍵盤邊緣滑動，義眼深處的數據瀑布不斷刷新。他沒說話，隻是將右手食指輕輕敲了兩下控製台右側的金屬棱角。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信號可信，窗口存在。
林小滿靠在牆邊，掌心仍壓著項鏈。她能感覺到體內那股熟悉的震顫正在重新彙聚，像是一條被強行壓回河床的激流，表麵平靜，底下卻奔湧不止。她深吸一口氣，舌尖泛起一絲微苦，是剛才那支營養劑的味道。
陳默終於動了。
他抬起左手，翻開筆記本最後一頁。紙麵乾淨，隻有三行字，是他用鉛筆寫下的結論，每一個符號都經過星軌殘存模型的七次驗證：
＞頻率已驗
＞坐標已定
＞時機唯一
他合上本子，聲音不高，卻穿透了靜室裡低頻嗡鳴：“下一個薄弱期，十七分鐘後。”
李維立刻調出時間軸圖譜，核對引力漣漪周期與矩陣自修複節奏的交錯點。誤差±八秒——這已經是最優解。他點頭：“來得及。”
“不是來得及。”陳默糾正，“是隻能在這個時間點。”
他走到符文陣邊緣，將鋼筆從主陣凹槽拔出，換了個角度重新插入另一組未激活的節點。金光順著新路徑蔓延，比先前更沉穩，像是蓄勢待發的雷雲在地底悄然鋪展。
林小滿睜開眼：“我需要多久的穩定輸出？”
“四十秒。”陳默說，“從咒語啟動到維度接口斷開，全程不能斷聯。你提供生物共振源，我是執行體，李維負責空間錨定。一旦脫節，護盾會反向坍縮，把我們全鎖進高維陷阱。”
她沒再問，隻是解開文化衫最上麵一顆扣子，讓項鏈直接貼住皮膚。脈搏跳動的位置正對著符文陣的能量耦合口。她閉上眼，開始調整呼吸節奏。
李維同步開啟冗餘算力通道，地下三層的備用服務器陣列發出輕微震動。他調出天花板那枚失效節點的原始軌跡，逆向推演其空間坐標。引力波殘留的曲率數據極其微弱，必須剔除背景噪聲、設備漂移和前次實驗的殘影乾擾。
“x=114.37°，y=27.98°，z=?896.2。”他低聲報數，手指在終端輸入七重校驗指令，“誤差≤0.01弧度。鎖定成功。”
陳默走回陣心，站在符文交彙點上。他的鞋底踩過一道碳化的痕跡——那是上一輪試驗時地麵過載留下的燒灼印。他蹲下身，指尖抹過那道黑線，確認符文結構未被破壞。
“準備倒計時。”他說。
李維按下啟動鍵，主控屏跳出一個透明計時框，紅色數字靜靜懸停在1658。
空氣變得緊繃。不是因為壓力，而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又一次測試。過去十二次失敗積累的經驗，前三個月對魔法本質的解析，星軌耗儘能量換來的殘片信息，全部壓在這一次的選擇上。
林小滿忽然睜眼：“如果……它提前恢複呢？”
“不會。”陳默回答得很快，“護盾機製被打斷後，自愈需要至少二十三分鐘重建核心頻率。我們現在處於它的‘死區’。”
“可萬一有外部乾預？”她追問，“比如有人遠程重啟係統？”
李維搖頭：“所有外部接口都在我們切斷信號時熔斷了。現在這個矩陣，隻認符文陣的本地輸入。沒人能插手。”
陳默看著她：“你害怕了？”
她搖頭：“我隻是不想成為變量。”
他沉默了一瞬，然後伸手，輕輕按了一下她肩膀。動作很輕，但足夠堅定。
“你是支撐者。”他說，“不是變量。”
她嘴角動了動，沒笑，但眼神穩了下來。
陳默退回陣心，取出一支新的葡萄糖凝膠，擠入口中。甜味衝淡了喉嚨裡的血腥氣。他知道接下來的四十秒會榨乾他所有的生物電能，甚至可能觸及神經負荷極限。但他也清楚，這種時候，猶豫比失敗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