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盾的最後一絲光暈在空氣中碎成微粒，像被風吹散的灰燼，無聲無息地融入廢墟。陳默掌心的鋼筆殘殼驟然冷卻，指尖傳來一陣麻木的刺痛，仿佛神經末梢被抽離了一瞬。他沒動，隻是緩緩睜開眼，視線掃過前方那片曾被屏障籠罩的空間——鋼筋扭曲，水泥板斜插地麵，幾縷淡青色的能量餘波還在低空盤旋，如同遊蕩的霧蛇。
林小滿手中的鉛筆停在紙麵，墨跡未乾。她盯著終端屏幕邊緣的一道輕微波動，眉頭微蹙。李維靠在殘骸上，手指仍搭在改裝過的鍵盤觸發鍵上，右眼閉著，左眼微微顫動，像是在捕捉某種看不見的信號流。
“三點鐘方向，七米。”陳默開口，聲音低啞卻清晰，“星軌剛掃完一圈，有東西在地下。”
林小滿立刻翻過筆記本背麵，用鉛筆迅速標出坐標。她的筆尖頓了頓：“和之前的符文節點衰減頻率對不上，不是殘餘程序。”
“也不是攻擊信號。”李維接話，睜開了左眼，“更像是……靜默待機。三處，呈三角分布，間距穩定。”
陳默點頭，將鋼筆殘殼貼回眉心，識海中浮現出星軌傳來的簡略熱力圖。三個紅點靜止不動，能量值低於警戒閾值，但持續存在。“子節點沒完全崩解。”他說，“它們還在維持某種結構連接。”
“通道雖然關閉，但底層框架還在？”林小滿低聲問。
“不是通道。”陳默搖頭，“是矩陣本身留下的‘錨點’。就像樹根斷了，可土壤裡還有種子。”
李維抬手，把機械鍵盤橫置膝上，用燒焦的導線重新接通終端碎片的供電口。屏幕閃了一下，灰白畫麵恢複，顯示著被動監聽狀態下的數據流曲線。他眯起眼：“沒有外聯信號，也沒檢測到追蹤源。我們暫時是乾淨的。”
“暫時。”陳默重複了一遍，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塊嵌入鋼筋的藍色晶體上。它已不再發光，表麵裂紋凝固，像是沉睡的礦石。可他知道，那不是終點，而是某種新階段的起點。
林小滿撕下文化衫一角，裹住鉛筆末端，繼續記錄環境參數。她的手指有些發抖，但筆跡依舊工整。每記下一組數值，她就在旁邊畫個小標記——代表時間間隔。二十分鐘一循環，這是他們剛剛定下的輪值節奏。
“我來第一班。”她剛才說這話時語氣平靜，沒有猶豫。
現在，她抬頭看向陳默：“你得休息。星軌不能一直耗你的電。”
陳默沒反駁。他知道自己的極限。剛才那一戰，生命鏈接幾乎抽空了他的神經儲備，眼前時不時閃過黑斑，耳鳴也未曾消退。但他不能倒下。
“備用晶體還能撐多久？”他問李維。
李維檢查接口處的能量讀數：“半格。省著用，夠監測六小時。之後就得靠手動掃描。”
“夠了。”陳默站起身，動作緩慢，但脊背挺直，“我們不需要重建護盾，隻需要保持清醒。”
他走到終端前，從內袋取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透明晶體，邊緣帶著燒灼痕跡。這是第280章從廢棄實驗艙帶出的儲備能源，原本計劃用於緊急啟動魔法引擎，現在卻成了維係監控係統的核心。
他將晶體嵌入終端接口，一聲輕響，屏幕亮度回升，背景嗡鳴聲變得平穩。星軌自動切換至低功耗協議，僅保留基礎環境感知功能，不再建模高維信息。
“係統上線。”李維確認狀態，“震動報警器已設定，波動超過三級自動觸發。”
林小滿在紙上寫下“新起點”三個字，然後劃掉“臨時”，改成“常態”。她抬頭，看著兩人：“從現在開始，沒人能替我們擋下下一擊。我們必須自己成為防線。”
陳默看著她，點了點頭。
風掠過廢墟，卷起幾片焦紙。三人圍坐在終端殘骸旁，形成一個緊湊的閉環。陳默閉目調息，意識半懸於識海與現實之間；林小滿低頭記錄，眼鏡滑到鼻尖也沒去扶；李維的手指始終搭在報警鍵上，虹膜顏色隨著數據流明暗交替。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沒有爆炸，沒有突襲，也沒有新的維度裂隙。
隻有那些潛伏在地下的能量點，安靜得近乎詭異。
“你說它們會不會突然激活？”林小滿忽然開口，聲音很輕。
“會。”陳默睜開眼，“但不會無端啟動。它們需要指令，或者共振源。”
“周振海呢？”她問。
陳默沉默片刻：“他還活著，在通道裡。但他已經無法影響外界。”
“可他剛才說了那句話。”林小滿回憶著，“‘你們也會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