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六盤水,機場出口。
王玄走出略顯嘈雜的航站樓,一股濕潤中帶著絲絲涼意的山風迎麵撲來,驅散了機艙內的沉悶。
他抬眼望去,四周是連綿起伏的翠綠山巒,天空是那種被水汽浸潤過的、略顯朦朧的藍。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氣息,對於習慣了北方乾燥氣候的人來說,這裡的空氣似乎都能擰出水來。
看著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景色,王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
來到這個世界,除了跟隨王老爹在深山老林裡生活的那段時光,就屬在貴州、尤其是在六盤水附近活動的日子最長。
這裡的一草一木,雖未刻意銘記,卻也在記憶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他沒有像尋常旅客那樣去排隊等候出租車,而是辨認了一下方向,便直接邁開步子,沿著一條略顯偏僻的公路,向著記憶中碧遊村所在的大致方位步行而去。
碧遊村的位置極為隱蔽,深藏於苗嶺腹地,尋常的交通工具根本無法抵達,甚至在地圖上都難覓其蹤。
打車過去不僅不現實,反而可能引來不必要的注意。
對於王玄而言,這點路程也算不得什麼,正好可以借此機會,重新感受一下這片土地的氣息。
他走得並不快,步履從容,如同一個漫無目的的旅人。
時而駐足欣賞路旁不知名的野花,時而聆聽山林間清脆的鳥鳴,時而又會抬頭望向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巔,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山間的公路蜿蜒曲折,車輛稀少,偶爾有當地的山民騎著摩托車駛過,都會好奇地打量一眼這個氣質獨特、徒步深入山區的白衣年輕人。
走走停停,大約用了半天光景,當日頭開始偏西,山影被拉長之時,王玄終於抵達了一片被茂密竹林和古樹環抱的山穀入口。
穀口立著一塊不起眼的青石,上麵用古樸的篆刻寫著三個大字——碧遊村。
這裡便是馬仙洪建立的“新截教”大本營了。
王玄站在村口,並未急於進入,而是靜靜地打量著這片看似與世無爭、實則暗流湧動的村落。
村中房屋多是竹木結構,依山而建,錯落有致,隱約能聽到雞犬相聞之聲,以及孩童嬉戲的動靜,倒是一派祥和寧靜的田園風光。
然而,王玄敏銳的感知卻捕捉到,在這片祥和之下,隱藏著許多細微而獨特的炁息波動,以及一些非自然的、類似機關造物運轉的微弱聲響。
空中,幾隻看似尋常的飛蟲,其飛行軌跡卻透著一種機械式的精準,它們的複眼偶爾會折射出不易察覺的金屬光澤。
與此同時,村落深處,一棟最為寬敞、兼具工坊功能的竹樓內。
馬仙洪正對著一張複雜的設計圖紙凝神思考,眉頭微蹙。
突然,他戴在眼睛上的裝置有了反應,上麵清晰地顯示出了站在村口的王玄的身影。
圖像是由高空一隻偽裝成蟲子的機械偵查單位傳回的。
“這家夥?!”
馬仙洪看到屏幕中那張熟悉又令他心情複雜的臉,不由得愣住了,手中的炭筆也停了下來。
對於王玄,馬仙洪的感情十分矛盾。上次相遇,王玄以絕對的實力“教育”了他一頓,更關鍵的是,王玄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他收留陳朵所帶來的巨大隱患和潛在危險。
當時他頗為不服,但回到碧遊村後,經過長時間的冷靜思考,尤其是結合陳朵那無法控製的原始蠱毒和公司對此事必然的強硬態度。
他不得不承認,王玄的話雖然刺耳,卻一語中的。
收留陳朵,確實是他一個極其不明智、甚至可以說是魯莽的決定,將整個碧遊村都置於了險境。
這份被點破的尷尬、對強大實力的忌憚、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對王玄那份洞悉世事能力的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讓馬仙洪此刻的心情頗為微妙。
他歎了口氣,放下炭筆。無論如何,人已經到村口了,以王玄的能耐,想必早已察覺到了村子的監控,躲是躲不掉的,也不好裝作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