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兩人從“無肉不歡”燒烤攤出來。夜風微涼，街燈在霧氣中暈開朦朧的光暈。
韓道然側目看向柳澄芯，她唇邊還沾著一點油漬，在路燈下泛著晶瑩的光。“天色不早了，”他遞過一張紙巾，“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我家休息一晚。反正我也是一個人住。”
“謝謝~”柳澄芯接過紙巾，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指。她輕輕擦拭著紅唇，嘴角揚起一抹淺笑：“當然不介意。走吧，折騰一天確實累了。”
出租車載著兩人駛向青侖山居。車窗外的霓虹在柳澄芯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她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光線映在她的臉上煞是好看。
“到了。”韓道然的聲音將她思緒拉回。兩人來到青侖山居的最裡麵的獨棟彆墅區域，推開房門，暖黃的燈光頓時傾瀉而出。柳澄芯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空間：原木色的家具擺放得宜，茶幾上一束新鮮的白色小雛菊散發著淡淡清香，沙發上的毛毯疊得整整齊齊。
一看就是有人專門打掃過的，床單被褥都是新換的。
“你找間喜歡的客房休息就行。”韓道然指了指走廊，“我還有些事要出去一趟。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隨意些。”
柳澄芯點點頭，發絲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好，你忙你的。”
韓道然轉身時，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她已經舒服地陷進了沙發裡，像隻慵懶的貓。
韓道然踏出門外，一枚白玉色符籙出現在掌中，低聲念訣。刹那間，符籙化作流光纏繞周身，風衣無風自動。他足尖輕點，身形驟然拔地而起，如一道撕裂夜空的流星，轉瞬消失在蒼茫天際。
屋內，柳澄芯靜立窗前，指尖輕輕抵著冰涼的玻璃。她望著那道遠去的流光，眸中碧色幽深，似有暗潮湧動。
特局懷慶市分局。
依舊是那間會議室，隻是今夜格外安靜。長桌兩側，身著筆挺中山裝的劉輔正慢條斯理地沏著茶，氤氳熱氣模糊了他鏡片後的目光。對麵，韓道然一襲黑色風衣落座，衣角還沾著些許水氣。
“韓道長深夜造訪，想必是有要緊事？”劉輔推過一盞熱茶，笑容和煦如常。
韓道然沒有碰那杯茶，指節在桌麵輕輕一叩：“劉局可聽說過......升仙路？”
“哢——”
白瓷杯底與玻璃桌麵碰撞出清脆聲響。劉輔懸在半空的手頓了頓，緩緩放下茶盞。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但繃緊的下頜線已然暴露了情緒。
會議室陷入死寂，隻有空調出風口發出細微的嗡鳴。
“按條例，這屬於組長級機密。”劉輔終於開口，聲音像被砂紙磨過，“但既然是韓道長問起......”他忽然傾身向前，笑容第一次完全消失，“不知您是從何處接觸到這個概念的？”
韓道然掌中幽藍光芒驟亮。一枚玄鐵令牌憑空出現，其上“仙”字殷紅如血，在蒼白燈光下泛著妖異光澤。
“升仙令？！”
劉輔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麵刮出刺耳聲響。他一把抓過令牌，指尖在那些古老紋路上顫抖摩挲，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難怪……”
劉輔眼中精光一閃，指尖輕叩桌麵。隨著“滴”的一聲輕響，全息投影自會議桌中央升起，無數古籍虛影在藍光中流轉，宛如一座懸浮的立體藏書閣。
他手掌在虛空中快速劃動，書架上的竹簡如受召喚般飛掠而出。那竹簡通體泛著幽藍微光，表麵浮動著細密的金色符文，在空氣中緩緩展開——
“升仙路”三個古樸篆字驟然亮起，隨即化作萬千光點重組，幻化成一道通天徹地的金色階梯。那階梯每一級都銘刻著晦澀道紋，在虛空中若隱若現，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劉輔的聲音在光影變幻中緩緩響起，帶著歲月沉澱的厚重感：“我們不知道升仙路存在了多久，特局最早的記錄在唐朝，那時候特局還叫鎮妖司。”
隨著劉輔的話語畫麵變換：“最早發現異常的，是鎮妖司九品校尉花夜璃。”
畫麵驟然清晰：南疆的月色下，銀鈴輕響。一名赤足女子踏著竹樓剪影走來，腰間蠱盅泛著幽藍磷光。她發間銀飾隨著步伐輕顫，每一片銀葉上都刻著細密的避毒咒文。
“她的丈夫李懷安是一名禦妖師。夫妻倆都隸屬於鎮妖司，她與夫君初識的時候，李懷安還是一名剛剛三品的新人，而她則是當時鎮妖司的九品級彆的鎮妖校尉，也就是現在的隊長級彆。”
畫麵切換，青衫書生執卷立於廊下，眉目如畫。他手中書卷突然無風自動，露出扉頁上“禦妖百解”四個遒勁小楷。
“三品禦妖師李懷安。”劉輔輕笑一聲，“據《鎮妖司秘錄》記載，這位李大人在初見花校尉時，竟當場賦詩一首。”
投影突然定格，泛黃的詩箋在虛空中徐徐展開，墨跡如新：
《遇南詔蠱師花氏夜璃》
雪嶺星垂夜，蠻江霧繞時。
眸含秋水刃，唇點赤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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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袖藏金錯，銀鈴係馬馳。
誰言南詔女，不似漢宮枝？
詩句浮現的刹那，畫中女子的銀飾突然發出清越鳴響，仿佛穿越千年時光的回應。
“這首情詩，倒是真讓花夜璃記住了這個膽大的新人。”劉輔輕撫著全息投影中泛光的詩句，嘴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畫麵流轉，顯出當年鎮妖司演武場的景象。花夜璃赤足斜倚在朱漆廊柱上，銀鈴在腳踝叮咚作響。她指尖把玩著一隻碧玉蠱盅，眼波在李懷安身上流轉。
“南疆兒女向來率性，花校尉既未羞惱，也不推拒。”劉輔的聲音帶著幾分追憶的悠遠，“她隻提了一個條件——若李懷安能在一年內從三品躍至七品，便給他一個相知的機會。”
韓道然眉峰微挑。一年連跨四品？即便是現在這也近乎天方夜譚。除非......他目光落在懸浮的升仙令上，幽藍的光芒映得他眸色深深。
“所有人都當這是婉拒。”劉輔突然加重了語氣。投影中浮現出鎮妖司眾修士搖頭歎惋的畫麵。
光影炸裂，化作漫天流火。李懷安青衫獵獵，腰間新換的七品魚符熠熠生輝。
“但是，他隻用了半年的時間便突破至七品境界，更是主動請纓掃蕩南荒妖窟。”劉輔指尖劃過投影中堆積如山的妖丹，“短短三月，這個曾經的文弱書生竟攢夠了晉升鎮魔使的功勳。”
畫麵定格在李懷安獨自立於屍山血海中的背影。他手中書卷滴血未沾，封皮上《禦妖百解》四字竟泛著淡淡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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