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璿,掌暗影之錢糧財貨運轉、密庫管理及外圍產業經營。暗影所需一切用度,人員安置、撫恤、獎勵,皆由他調度。他是暗影的‘血脈’。”
天璿笑眯眯地對王寧遠拱了拱手,眼睛眯成一條縫,卻透著商賈特有的精明。
最後一位,坐在天璿下首。此人身材魁梧,坐姿卻異常挺直,如同一杆標槍。他穿著一身沒有任何標識的深色勁裝,麵容冷硬如岩石,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側眉骨斜劃至耳根,為他平添幾分凶悍。他雙手放在膝上,指關節粗大,布滿老繭。他麵前條案空空如也,隻放著一柄連鞘的橫刀。
“天璣,統轄所有行動。刺探、護衛、清除、接應,凡需動武之處,皆由他麾下‘星刃’執行。他是暗影的‘拳’與‘牙’。”
天璣隻是抬起眼皮,冷冷地掃了王寧遠一眼,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帶著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壓迫感,隨即又垂下眼簾,仿佛王寧遠隻是一塊石頭。
“北鬥七星,天樞掌智,天璿掌財,天璣掌力。”李承乾的聲音在石室內回蕩,帶著金屬般的冷冽,“此三者,乃暗影立身之基。”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右側空著的四個席位上。
“天權,掌天下耳目。商隊、腳行、酒肆、青樓、驛站、僧道…凡有人煙往來之處,皆為天權耳目所及。織網於無形,收風於微末。此位,虛懸已久。”李承乾的目光轉向王寧遠,銳利如電,“王寧遠,孤欲以此位相托。”
王寧遠心頭劇震!儘管李承乾之前提過讓他負責情報,但直接進入暗影核心,執掌“天權”之位,這分量之重,遠超他的想象!這可是直通太子,掌控帝國無數隱秘耳目的要害位置!
“殿下!”王寧遠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單膝跪地,“寧遠才疏學淺,恐難當此重任!且…寧遠身負家族之累,恐汙殿下清名,更恐為暗影招禍!”他指的是家族因牽扯隱太子舊案而被邊緣化之事。
李承乾抬手虛扶:“起來說話。孤用你,自有道理。”他目光掃過天樞、天璿、天璣,“其一,王家雖遭貶斥,但累世經商,根基猶在,尤其在河北、河東、乃至西域商路的人脈渠道,非尋常寒門可比。此乃天權織網之絕佳起點。其二,正因你家族之累,朝廷矚目者少,行事反添一層掩護。其三…”
他盯著王寧遠的眼睛:“孤看過你在江南為家族奔走時留下的記錄。心思縝密,能屈能伸,更難得是懂得借力打力,以商賈之身,行廟堂之謀。這份潛質,正是天權所需。”
王寧遠站起身,後背已滲出冷汗。殿下竟連他在江南那些並不光彩的“自救”手段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然,”李承乾話鋒一轉,語氣陡然嚴厲,“暗影非兒戲。天權之位,更非虛銜。入我門下,需守我鐵律。三月為期,孤會親自考校。期間,天樞會指引你熟悉暗影運作、密語、傳遞方式及現有網絡。天璿會撥付初始錢糧人手。天璣麾下‘星刃’,必要時聽你調遣,護你周全,亦…督你行止!”
“三個月內,若你不能證明自己配得上這‘天權’之名,證明你值得孤的信任,”李承乾的聲音冰冷如霜,“後果,你當自知。”
石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天樞依舊麵無表情,天璿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天璣按在刀柄上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王寧遠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幾乎要將他壓垮。但他挺直了脊背,迎著李承乾審視的目光,沉聲道:“寧遠,領命!定不負殿下所托!”
李承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剛要開口,石室一側牆壁上,一個不起眼的銅鈴突然發出急促而輕微的“嗡嗡”震動聲!
天樞眼神一凝,迅速起身走到那麵牆邊,在幾塊特定的磚石上快速敲擊數下。一塊青磚無聲地滑開,露出一個僅容竹管通過的小孔。一根細小的銅管被從外麵塞了進來。
天樞取下銅管,擰開尾部封蠟,倒出一卷薄如蟬翼的素絹。他快速掃過,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無比。他轉身,步履急促地回到長案前,將素絹雙手呈給李承乾。
“殿下!‘青隼’傳訊,魏王彆院,三日前有西域胡商秘密潛入,停留一夜後匆匆離去。經查,為首者乃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帳下心腹謀臣!隨行攜帶重禮,疑為…密約!”
“密約?”李承乾的聲音陡然拔高,一把抓過素絹,目光如炬地掃視著上麵蠅頭小楷記錄的情報細節。石室內的溫度仿佛瞬間降至冰點。
“好,好得很!”李承乾猛地將素絹拍在案上,眼中寒光爆射,再無半分之前的閒適。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容裡沒有絲毫溫度,隻有刺骨的鋒芒。
“我的好四弟…父皇尚在壯年,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把手伸向西域,勾結外敵了嗎?”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看來這長安城的風平浪靜,不過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假象。這龍椅之下,從來都是暗流洶湧,步步殺機!”
他倏然抬頭,目光如電,掃過王寧遠和三位管事,最終定格在王寧遠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警示:
“王寧遠,看到了嗎?這便是孤要你織的網,要你盯住的風!三個月?孤隻怕,有些人連三天都不想等了!”
“天權之責,從此刻起,便壓在你肩上了!莫要讓孤失望,更莫要…讓這暗影之中,再添一縷因你疏忽而起的亡魂!”
馬車駛離那處看似尋常卻暗藏玄機的院落,車輪碾過朱雀大街平整的石板,發出規律而沉悶的聲響。車廂內,李承乾閉目靠在軟墊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眉宇間凝著一層化不開的沉鬱。
西北傳來的消息像一塊冰冷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李泰…他的親弟弟,竟然真的敢把手伸向西域,勾結西突厥!他圖謀什麼?兵權?外援?還是僅僅為了給自己這個太子添堵,向父皇證明他李泰更有“開拓”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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