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被她倔強地逼了回去。她緊緊攥著碎裂的玉鐲，指節發白，對賀蘭楚石低聲道：“多謝賀蘭將軍援手。我自己…能回去。”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低著頭，擠開圍觀的人群，快步離去。那杏紅色的背影，在喧囂的街市中，顯得格外單薄和落寞。
賀蘭楚石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眉頭微皺，對身邊一名侍衛低聲道：“遠遠跟著，確保王姑娘安全到家。”隨即，他轉身，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狼藉和被嚇得哭泣的孩子，眼中閃過一絲冷厲。齊王李佑…這筆賬，太子殿下必然會清算。
東宮，麗正殿。
李承乾聽完天一麵無表情、卻詳儘無比的彙報包括李佑當街縱馬、險些踩踏孩童、意圖強擄王燕兒、賀蘭楚石解圍、玉鐲碎裂以及王燕兒黯然離去的全過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手中的青玉鎮紙卻已被捏得咯咯作響，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壓抑得讓人窒息。
“李佑…”李承乾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冰層下的暗流，聽不出喜怒，卻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寒意，“看來孤上次在父皇麵前為他求情，讓他回封地思過，倒讓他覺得孤軟弱可欺了。”他緩緩鬆開鎮紙，那上好的青玉表麵，赫然留下了幾個清晰的指印。
“天一。”
“屬下在。”
“將此事，原原本本，立刻稟報父皇。記住，是所有細節。”李承乾的聲音斬釘截鐵，“另外，加派人手，嚴密監視齊王府及陰妃宮中一切動向，特彆是李佑與其母陰妃的往來。侯君集和李泰那邊，也盯緊了，看看此事是否與他們有所牽連。”
“遵命！”天一躬身領命，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大殿。
李承乾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太極宮的方向，眼神幽深。他本不想如此快地將王燕兒推到父皇母後麵前，更不想以這種被欺淩的方式。但李佑的跋扈，逼得他不得不提前攤牌。他要讓李佑，讓所有人，包括他那位心思深沉的父皇都明白：王燕兒，是他李承乾的人！動她，便是與東宮為敵！
太極宮，兩儀殿。
李世民看著禦案上由天一呈遞、東宮用印的密報，臉色越來越沉。當看到李佑竟因覬覦美色而當街縱馬、意圖強擄民女，甚至在對方亮出太子信物後仍不甘退走，最終導致禦賜玉鐲碎裂時，他再也按捺不住，“啪”地一聲，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摜在地上！
“混賬東西！”龍顏震怒，聲震殿宇。碎裂的瓷片和茶水濺了一地，侍立的內侍們嚇得跪伏在地，瑟瑟發抖。“朕讓他回齊州閉門思過，他就是這麼思過的？！當街縱馬，草菅人命，強搶民女，連太子的臉麵都敢踩！他眼裡還有沒有朕！有沒有國法家規！”
長孫皇後坐在一旁，看著密報，秀眉緊蹙，眼中也滿是痛心和失望。她輕撫著李世民的後背，柔聲勸慰：“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佑兒…是太不像話了。”她心中也明白，此事已不僅僅是李佑的跋扈，更觸及了太子的底線和東宮的尊嚴。
就在這時，內侍通報：“太子殿下求見。”
“讓他進來！”李世民餘怒未消。
李承乾穩步走入殿內，神色平靜，對著帝後躬身行禮：“兒臣參見父皇、母後。”
“承乾，你來的正好！”李世民指著禦案上的密報，“李佑這逆子乾的好事！你都知道了？你打算如何處置？”
李承乾抬起頭，目光坦然地迎向父皇的怒火和母後的關切，聲音清晰而沉穩：“父皇息怒。此事，兒臣已知曉。李佑身為皇子，不思修身養性，反而橫行街市，踐踏律法，更意圖染指兒臣…心儀之人，其行徑，已非頑劣二字可以形容，實乃藐視國法，挑釁天家威嚴！”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堅定：“兒臣此來，並非隻為控訴李佑。兒臣懇請父皇、母後恩準，允兒臣納王燕兒為侍妾。”他直接點明了王燕兒的身份和意圖。
李世民和長孫皇後都微微一愣。他們知道太子對那女子有意，卻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地在此時提出。
李承乾繼續道：“王燕兒雖出身江湖，然其父王老爺子亦曾為朝廷效力，其本人性情率真，明辨是非。今日之事，若非她仗義出手，那無辜孩童恐已命喪馬蹄之下！她因護佑弱小而遭李佑欺淩，更損毀了父皇所賜玉鐲，心中惶恐不安。兒臣若不能給她一個名分，一則於心不忍，二則…恐令天下人以為我東宮連一個心儀的女子都護不住，寒了人心，也損了皇家顏麵。兒臣懇請父皇母後成全。”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有情有義，更將“皇家顏麵”與“東宮威信”擺在了明處。李世民看著兒子沉穩而堅定的眼神，心中的怒火漸漸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他知道，太子此舉，既是給那女子一個交代，也是在向他表明態度——東宮不容侵犯。
長孫皇後看向李世民，輕輕點了點頭。她雖對王燕兒的出身有所顧慮，但太子話已至此，且那女子在危難時能挺身救人，品性應是不差。更重要的是，她心疼兒子，不願他在此事上受委屈。
李世民沉默片刻，重重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了：“罷了。那女子…既然你屬意，又於危難中救人有功，便準你納為侍妾吧。擇吉日，依製辦理。”他隨即話鋒一轉，語氣嚴厲，“至於李佑！傳朕旨意：齊王李佑，不思悔改，當街行凶，目無法紀，更藐視東宮！著其即刻滾回齊州封地，無詔不得離境！罰俸三年，閉門思過！若再敢生事，定奪其王爵，嚴懲不貸！其王府屬官昝君謨、梁猛彪，助紂為虐，杖責八十，流放嶺南！欽此！”
“父皇聖明。”李承乾躬身道，眼中並無太多波瀾。這個結果，在他意料之中。父皇終究還是念及骨肉之情，未下狠手。但經此一事，李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已然一落千丈。
聖旨很快便傳到了齊王府和陰妃所居的承香殿。
喜歡長安新火請大家收藏：()長安新火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