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
湖心亭
亭角懸掛的銅鈴叮當作響,亭內很是熱鬨。
姬無忌、牧神氣、鄧七嶽圍坐在一張木桌旁,桌案上的醬肘子、鹵牛肉早已涼透。
倒是身前身後橫七豎八堆著的酒壇,泛著油潤的光澤。
酒液順著壇口的縫隙滲出,拍在地麵上。
“嘀嗒…”
“嘀嗒…”
“喂喂喂,牧神氣,你已經到極限了嗎?”
姬無忌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把玩著空酒碗,眼底滿是促狹。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錦袍,此刻領口鬆垮,袍角沾著酒漬,不知何時還被切下了一角。
牧神氣猛地一拍桌子,酒碗被震得叮當跳,他梗著脖子,臉頰紅得能滴出血。
“放,放屁!哥還能再大戰五百回合!”
話雖硬氣,可他說話時舌頭已經有些打卷,眼神也微微發飄,伸手去夠桌對麵的酒壇,手指幾次都擦著壇口滑了過去。
“嘶…咋,咋就摸不到呢?”
“哈哈哈!”
鄧七嶽笑得前仰後合,他生得濃眉大眼,一身玄色勁裝襯得身形魁梧,此刻笑起來連肩膀都在抖。
“看你臉紅的,跟個小姑娘家家似的,是見到心上人了嗎?”
“我可沒有斷袖之好,實在喝不了就和我家小白一桌吧。”
他說著朝亭外指了指,不遠處的石桌邊,一隻渾身雪白的卷毛小狗正蹲在食盆旁,小口舔著清水。
“那邊隻喝水,不勸酒,正適合你這‘酒中敗將’。”
“滾犢子!”
牧神氣終於抓穩了酒壇,費力地給自己滿上一碗,酒液濺出大半灑在手上,他卻毫不在意,端起碗就往嘴邊送。
“今兒個非得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千杯不醉!看哥給你們全都乾趴下!”
說罷仰頭灌了一大口,酒水順著嘴角流進衣領,他卻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活像隻鬥勝的公雞。
姬無忌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酒壇給自己添了些酒,“話說你家裡不是還有個弟弟嗎?他多大了?怎麼不給他叫過來?”
牧神氣聽到這,立馬抬起了頭看著姬無忌。
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神卻亮了起來,帶著難掩的驕傲。
“我弟弟,那真是天生劍仙的料子,三歲握劍,五歲悟劍意,如今十歲便可比肩妖王,家裡一些長老都不是他的對手。”
鄧七嶽挑眉:“哦?你那小老弟我見過一次,去年中秋宴上,穿件小白衣,安安靜靜坐在角落,看著倒是乖巧,沒想到這麼厲害。”
“那可不!”
牧神氣拍了下桌子,語氣越發得意。
“以後我哪兒還用費勁修煉?直接躺平,等著我老弟功成名就,帶我飛就行!”
“啊?!你要不要那麼沒出息啊?”
姬無忌聞言立刻瞪了他一眼,“咱們修道之人,哪有靠旁人的道理?你要是想躺平混日子,不如去天仙院得了,聽說那兒不用乾活,日日有好酒好菜伺候。”
“天仙院?”鄧七嶽端著酒碗的手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異樣,追問了句,“你還去過那裡?”
牧神氣擺了擺手,打了個酒嗝。
“我哪去過?前陣子家裡長輩閒聊時提過一嘴,說那地方是人間仙境,好吃好喝的應有儘有,還有很多彆樣的‘點心’。我就是隨口一說。”
他說著撓了撓頭,“怎麼?那地方有問題?”
亭內的氣氛忽然靜了下來,秋風穿過亭柱,帶著幾分涼意。
鄧七嶽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他垂眸看著碗裡的酒液,指尖微微收緊,“那你這輩子都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