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過山間竹林,竹影搖曳間,又一個三年匆匆而過。
牧清寒站在崖邊,衣袂被山風拂動,少年身形已完全褪去稚氣,眉宇間多了幾分清俊沉穩。
他已十六歲了。
過去的兩年,有很多變化。
十四歲那年,那一天,當他指尖凝聚法力時,忽然察覺體內修為似被無形屏障困住,無論如何運轉心法,都再難寸進。
那是他第一次觸碰到修行之路的“頂點”。
直到十五歲生辰那日,他在房間中衝破桎梏,法力暴漲間踏入了無數修士夢寐以求的妖皇之境。
可…也隻是踏入,他停留在了“半步妖皇”,那最後一道通往真正妖皇境的門檻,任憑他如何嘗試,都始終無法跨越。
十五歲的半步妖皇,震懾天下,無數勢力開始向牧清寒靠攏。
道盟幾大核心家族和牧家的合作越發密切,牧家空前鼎盛,幾乎和王權家和東方家處在同一水平線了。
牧清寒在牧家的威望已經遠遠超過家主了,牧老爹有時候打趣,“我感覺你小子一句話,他們都得給我踢了讓你當家主。”
雖然是開玩笑,但是…牧清寒若是真想當家主,結局是否如此,真不好說。
牧清寒並不在意這些,他隻想變強,變得更強,強到可以無視一切阻礙。
無數個日夜,他靜坐修煉,反複推演自己的道,甚至翻閱了道盟藏經閣中無數的古籍,卻始終找不到症結所在。
過往的修行之路,他向來順風順水,從未遇過瓶頸,可這半步之遙,卻像橫亙在眼前的天塹,讓他第一次嘗到了束手無策的滋味。
為什麼?到底是哪裡不對?
夜深人靜時,他運轉法力內視,能清晰感受到體內磅礴的力量,卻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那東西無形無質,卻像關鍵的拚圖,少了它,便無法拚湊出完整的境界。
他時常望著夜空沉思,那到底是什麼?
是更深厚的法力積累?
還是更精妙的劍法領悟?
他沿著山路一遍遍行走,在林間與摯友們切磋對戰,試圖從實戰中尋找答案,可那缺失的“一點”,始終像霧裡看花,讓他摸不著頭緒。
隻能在探尋的路上,繼續等待頓悟的時刻。
修煉的間隙,牧清寒的身影更多出現在道盟內。
道盟積弊已深,黑暗臭惡彌漫,急需改革。
這是王權守拙期望他,期望他們去改變的。
而現在,他開始了。
改革的第一步,是建“道院”。
若想扭轉一代人的觀念,甚至讓後世無數人擺脫固有的桎梏,空有口號毫無用處。
最有效的辦法,唯有教育。
道院成立後,所有生源隻憑天賦篩選,不管背後是大家族子弟,還是無依無靠的散修孤兒。
如此一來,道盟內那些大家族壟斷修行資源、肆意欺壓散修的現狀,自會從根源上得到改變。
至於教導的老師,便由幾小隻從各自家族中挑選。
既要修為紮實,更要心性正直,能擔起教書育人的責任。
同時,他們會是道院強大的基礎力量,是屬於牧清寒他們的力量。
而且這力量,會不斷擴大,隨著時間,五年、十年,道院的力量會擴增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至於那些天賦平庸的人,便不必強求走修行路。
廢物就是廢物。
與其在修行路上浪費資源,不如老老實實耕地、織布,過安穩的凡人日子,這才是他們最適合的歸宿。
資源分配的規則被改寫,世代積累的優勢將蕩然無存,這自然觸及了無數人的核心利益。
阻礙從提議落地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牧清寒!你這是要壞了道盟百年的規矩!我等家族世代為道盟效力,資源本就該由我們執掌,憑什麼分給那些無根無據的散修?”
老者的話音還未消散,一道寒光已驟然掠過。
眾人隻聽見“唰”的一聲輕響,伴隨著骨骼斷裂的脆響,老者的右臂已掉落在地麵上,鮮血瞬間漫開,染紅了他的袍角。
牧清寒收劍入鞘,神色平靜。
改革嘛,總要有人出血,很正常。
“你!你這是恃強淩弱!”另一位白發老者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牧清寒的鼻子嘶吼,“如此蠻橫霸道,你是想把整個道盟變成你個人的工具嗎?”
“我不喜多語,在我看來,多說無益。”
“我也本不想和你這隻聒噪的蟲子多費口舌。”
牧清寒從懷中取出一塊素白錦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劍刃上的血跡,陽光透過議事廳的窗,在劍身上折射出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