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可監察司覆滅的前一夜,那幾個小家夥全從各地回來了。”
“你敢說,這隻是巧合?”
牧清寒指尖的白棋懸在棋盤上方,遲遲未落下,語氣卻沒了之前的淡然,多了幾分冷冽。
“我做這件事,有兩個原因。”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棋盤上糾纏的黑白子。
“其一,他們的存在像一根毒刺,紮在道盟的肌膚裡。”
“這些年,不少中小家族因為忌憚監察司的權力,立場搖擺不定,連帶著道盟的政令都難以推行,長此以往,隻會滋生更多不確定的隱患。”
“更重要的是…”他抬眸看向王權守拙,眼底閃過一絲銳利。
“我近期在暗中布局,他們若是察覺到我的動向,以監察司的行事風格,必然會四散而逃,找地方隱匿起來。”
“一群藏在暗處的老鼠,比擺在明麵上的敵人更麻煩,想要徹底清除,難如登天。”
王權守拙撚著黑棋的手指頓了頓,隨即輕輕點了點頭,眼底多了幾分認同。
“嗯……不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後患無窮。你這一步,倒是比我想的更長遠。”
“其二,”牧清寒的聲音突然輕了下來,卻帶著一股狠辣與決絕,“我想殺。”
“嗯?”王權守拙猛地抬眼,以為自己聽錯了,眉頭皺起,“小清寒,你說什麼?”
牧清寒緩緩落下手中的白棋,棋子與棋盤碰撞的聲響在寂靜的庭院裡格外清晰,他迎著王權守拙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我——想——殺——了…他們。”
王權守拙看著他,張了張嘴,最終隻化作一聲複雜的歎息。
“你這小子……當真是……”
牧清寒卻沒再接話,隻是低頭掃了一眼棋盤,隨即起身,對著王權守拙微微欠身。
“盟主,大局已定。這盤棋我棋藝不精,已是必敗無疑,再下下去也沒了意義。清寒還有事務要處理,就先行告辭了。”
王權守拙愣了一下,看著棋盤上明顯處於劣勢的白棋,又看了看神色平靜的牧清寒,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片刻後才擺了擺手。
“額……好吧,你去吧。”
牧清寒沒再多言,隻微微躬身行禮,便轉身離開了庭院。
月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儘頭,隻留下王權守拙獨自站在棋盤前。
他彎腰,準備收拾棋盤上的棋子,指尖剛觸碰到牧清寒最後落下的那枚白棋,卻猛然一愣。
他順著棋子的位置往後推演,瞳孔驟然收縮。
若是這枚白棋往旁邊偏移半寸,落在右側的“衝”位,便能瞬間截斷黑棋的退路,形成絕殺之勢!
牧清寒分明藏了大半盤的實力,布下了隱秘的殺招,卻在最後一步故意落錯,把勝利讓給了他。
王權守拙愣了片刻,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聲爽朗,驅散了之前的凝重。
“哈哈哈哈——好一個牧清寒!好一個故意輸棋!”
他抬手拍了拍棋盤,眼底滿是欣賞與了然。
“小清寒,既然你把姿態放得這麼低,又有這份魄力與手段,那我這盟主,便全力支持你吧!”
風再次吹過庭院,卷起棋盤上的幾片落葉,黑白棋子靜靜躺在棋盤上,再無人去動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