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這是…在哪?”
王權霸業喉間滾動,聲音乾澀。
他下意識地抬手,指尖觸及的隻有一片濃稠的黑暗,連自己的手掌都看不見。
好…好難受…
四肢像是灌了鉛,每動一下都無比沉重。
記憶的最後一幀,還是他一劍斬開迎麵而來的颶風。
忽然,刺目的光亮猛地炸開,王權霸業下意識地眯緊眼,再睜開時,熟悉的沉香木書架已在眼前排開。
這裡是…是王權家的書房,他從小待到大的地方。
“逆子!還不跪下!”
冰冷的嗬斥猛然紮進耳膜。
王權霸業渾身一僵,緩緩轉過身,便看見書桌後坐著的男人。
那雙總是帶著威嚴的眼睛裡,此刻盛滿了失望與怒火。
“爹…爹?”
“我讓你跪下!”
父親的聲音陡然拔高,手掌重重拍在書桌上,清脆的聲響在書房裡回蕩,震得王權霸業心頭一緊。
“為什麼?爹…我做錯什麼了嗎?”
“你個廢物!”
父親猛地站起身,錦袍下擺掃過凳腳,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王權家作為一氣道盟最強家族這麼多年,曆代家主皆是道盟盟主,執掌天下道門權柄!”
“可到了你這,卻要我去牧家迎合那牧清寒。你可知,背後有多少人在戳我王權家的脊梁骨?”
父親的手指直直指向他的鼻尖,指尖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就是因為你是個廢物!若你能有半分當年我的銳氣,若你能將王權劍意練到極致,我用得著看彆人的臉色?”
“不,父親,不是這樣的,”
王權霸業急切地辯解,喉結上下滾動,“您不是說…劍意的真諦在於守護嗎?我守住了家族,守住了百姓,我…”
“我不是說?”
父親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眼神裡的失望幾乎要溢出來。
“那是因為你太廢物,讓我沒有彆的辦法!你看看你,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好,還得靠外人相助,你不是廢物是什麼?”
“那牧清寒估計都看不起你,惡心你!”
“我…”
王權霸業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淮竹也曾流著淚向他傾訴她父親的病重。
他當時無比想幫助自己心愛的女人,無論如何都要把東方老家主治好,可是…
他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他甚至感受到的是他氣息平穩,身體正常,可東方老家主那行將就木的模樣就在眼前。
那無力感,此刻被父親的話狠狠揭開,像一道血淋淋的傷疤,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撞在冰冷的書架上,書架上的古籍嘩啦啦掉下來幾本,砸在腳邊。
“不…不是的…我…”
王權霸業的聲音卡在喉嚨裡。
他看著眼前步步緊逼的王權守拙,父親平日裡溫和的眉眼此刻擰成猙獰的結,指尖幾乎要戳到他的鼻尖。
“你什麼你,你個…”
王權守拙的嗬斥陡然頓住。
他喉嚨裡滾出“嗬嗬”的怪響,臉色瞬間漲成青紫,指著王權霸業的手微微顫抖。
王權霸業猛地抬頭,隻見周遭的書房陳設如潮水般退去。
雕花木窗、書架典籍、案上筆墨全都化作朦朧的光斑,眨眼間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天地間隻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空白,白得晃眼,白得讓人窒息。
“哈哈哈——好啊,好!”
爽朗的笑聲突然炸開。
王權霸業僵硬地轉頭,隻見王權守拙正站在不遠處,他緩緩走來,雙手輕輕覆在他的頭頂,掌心的溫度透過發絲傳來。
那雙總是盛滿期許的眼睛裡,沒有半分斥責,隻有濃得化不開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