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樹下
樹葉片片染成粉紅，像被揉碎的雲霞落在枝頭。
塗山紅紅站在楓樹下，指尖輕觸飄落的葉瓣，目光卻凝在搖曳的枝椏間，微微發愣。
腳步聲輕緩靠近，塗山容容緩緩走到她身側，抬眼便望見姐姐眼底藏不住的憂慮。
她彎了彎唇角，聲音帶著一貫的溫和。
“姐姐在擔心些什麼呢？”
塗山紅紅收回目光，指尖的楓葉輕輕落在地上，語氣裡藏著幾分悵然。
“容容，我害怕雅雅會受傷。”
“嗯？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容容歪了歪頭，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明明那牧小子對雅雅姐早已動了感情，他看雅雅時，眼神裡的軟意藏都藏不住，姐姐你應該比我更先看出來吧？”
“可正是因為看得到，才更擔心。”
塗山紅紅輕輕歎了口氣，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穀。
“你不覺得他們倆的感情並不對等嗎？”
“雅雅對牧清寒的心意，熱烈得像盛夏的驕陽，連眼睛裡都盛著光；可那牧清寒，卻總把情緒藏得太深，連多些真切的在意都不肯輕易顯露。”
“那小子性子本就內斂，擅長把心事裹在殼裡，他對雅雅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我確實看不透。”
容容抬手接住一片飄來的樹葉，葉片在她掌心輕輕打轉。
她睜開眼睛，注視著塗山紅紅的眼眸。
“但姐姐，愛這件事，從來都不是用秤來稱的，本就沒有對等可言，不是嗎？”
“我知道這個道理，可……”
塗山紅紅的話卡在喉嚨裡，想起雅雅每次提起牧清寒時雀躍的模樣，心裡的擔憂又重了幾分。
“就像塗山的轉世續緣。”
容容打斷她的話，聲音裡多了幾分鄭重。
“我們續的是緣，不是現成的愛。”
“多少妖為了尋回前世的人，一次次義無反顧地奔赴，哪怕麵對的是滿心歡喜後的失望；一次次在深夜裡痛苦流淚，卻總能擦乾眼淚，在下一世重新開始。”
她輕輕撚了撚掌心的樹葉，粉紅的葉肉帶著細微的紋路。
“這本身就是最不對等的付出，可對那些執著的妖和人來說，隻要能再續前緣，便是值得的。”
她轉頭看向塗山紅紅，眼底閃著清明的光。
“緣分本就難得可貴，世間有緣無分的故事太多了。”
“雅雅姐真心愛他，他也恰好喜歡雅雅姐，這份雙向的心意，已經比太多人幸運，本就是十分珍貴的事情。”
“至於之後能不能長久，要看他們願不願意為彼此堅守，能不能一起跨過難關，而不是糾結誰愛得更多、誰付出得更少。”
塗山紅紅望著容容始終帶著淺笑的麵容，愣了片刻，緊繃的眉眼漸漸舒展，唇邊也漾開一抹淡然的笑。
“或許吧，你說得對。”
“隻是容容，你總是這麼理智，可感情這東西，本就不該用理智去衡量。”
“誰知道呢？”
容容輕輕晃了晃手腕，掌心的楓葉隨風飄走。
“我隻是習慣了把一切事情都納入可控的範圍。”
塗山紅紅挑了挑眉，語氣裡帶著幾分打趣：“那照你這麼說，感情也能可控？”
容容望著遠處紛飛的樹葉，眼底閃過一絲柔和，“感情不可控，但…未來是可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