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塗山
……………
“我叫李大牛,我感覺我褲子濕透了。”
“如果能重新來過,我出門前會先去一趟廁所。”
……………
李大牛這妖,算是塗山根正苗紅的“原住民”。
自打鳳棲大人主事那陣兒,他就蜷在塗山北坡的老槐樹根下,日子過得像塊沒醃透的鹹菜。
淡,還帶著點澀。
那時候他有個弟弟,叫李二牛。
二牛那會兒還沒化出人形,整日裡頂著團毛茸茸的灰毛球,跟在他身後“哥、哥”地叫,餓了就蹭他的爪子要野果。
李大牛嘴上嫌煩,卻總把找到的最甜的桑葚留給弟弟。
可沒等二牛攢夠化形的妖力,一夥穿青衫的人族修士就闖了進來,網子一兜就把二牛擄走了。
後來聽彆的小妖嚼舌根,說二牛被輾轉賣到了黑山,成日裡被鐵鏈鎖著,在黑漆漆的礦洞裡挖煤,連太陽都見不著。
李大牛蹲在老槐樹下,望著二牛消失的方向,爪子摳了摳土。
心裡是有點空落落的,但也就空了那麼一會兒。
他跟二牛相處不過十年,妖的日子長著呢,哪能總揪著這點事不放?
天大地大,肚子先得填飽才行。
那時候的塗山,雖說鳳棲大人鎮著,沒什麼不開眼的妖怪敢來挑事,可日子是真窮。
李大牛每天天不亮就去掏鳥蛋、挖野菜,運氣好能逮著隻肥兔子,運氣差就隻能啃樹皮,頓頓都得算計著吃,夜裡常被餓醒。
肚子“咕嚕”叫得啊…
比山裡的夜貓子還響。
後來的事,說起來也快。
不知哪天起,鳳棲大人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穿紅衣的姑娘,有著對毛茸茸的狐耳。
那就是紅紅小姐。
李大牛蹲在妖群後頭看,心裡沒什麼波瀾。
誰當老大不都一樣?
隻要彆讓他餓肚子、彆讓外頭的妖欺負到塗山來,就成。
真正讓他覺得日子變了樣的,是容容小姐。
那姑娘總穿著身綠衣裳,手裡拿著本賬簿,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看著溫和得很。
可就是這姑娘,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讓塗山一天天富了起來。
先是山下開了個“紅線仙牌首飾”的鋪子,後來又搞了什麼“塗山產業聯盟”,連山裡的野果、草藥都能換成亮晶晶的銅錢。
李大牛再也不用天不亮就去覓食了,塗山食堂每天三頓管飽,早上有小米粥配鹹菜,中午是糙米飯就燉肉,晚上還能喝上碗熱湯。
偶爾趕上節慶,容容小姐還會讓夥房加菜,他能啃上兩大塊醬肘子,吃得肚子圓滾滾的,連走路都帶勁兒。
現在的李大牛,每天吃完午飯,就搬個小板凳坐在老槐樹下曬太陽,手裡還攥著塊糖糕。
那是容容小姐讓人給老住戶發的福利。
他打心眼兒裡尊敬紅紅小姐,畢竟是紅紅小姐鎮著塗山,沒人敢來造次。
但要說崇拜,那絕對是容容小姐,是容容小姐讓他這樣的普通小妖,也能過上頓頓飽、有糖吃的好日子。
唯獨提到雅雅小姐,李大牛就忍不住縮縮脖子。
當年他貪嘴,偷摘了後山的冰葡萄,剛咬了一口,就被穿紅衣的雅雅小姐逮了個正著。
那姑娘沒多說一句話,抬手就給了他一拳頭,打得他半邊臉腫了三天,連飯都沒法好好吃。
從那以後,李大牛見著雅雅小姐就繞著走,倒不是討厭,就是真怕再挨揍——那疼勁兒,他可記一輩子。
日子就這麼過著,曬著太陽,啃著糖糕,聽著遠處紅線仙鋪子裡的笑聲,李大牛覺得,這大概就是妖生裡最美滋滋的光景了。
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