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念想剛冒出來,眼前就驟然閃過一道稚嫩的笑容。
“梵哥哥,我們一起闖蕩天涯吧!”
梵雲飛的眼神瞬間軟了下來。
眸子裡閃過一絲笑容,但隨即又被一層淡淡的悲傷籠罩。
他抬手,像是想觸碰什麼,指尖卻隻穿過一片冰涼的月光。
眼中景色再次閃過,少年躺在地上,渾身是血。
“咳咳…”
“梵哥哥,我…我想活下去…”
“我想…繼續看這個世界…”
“我想看到大家…長大後的樣子…”
“我…不想…死…”
如果,如果那時候……
他便有大妖皇境的實力,是不是……
你就不用死了?
你要是能長大……
梵雲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是不是也會像這個少年一樣?
他想象著他長大的模樣。
他會握著一把屬於自己的劍,闖蕩四方,傲世天下。
遇到不平事便拔劍相助,遇到喜歡的風景便駐足停留,活得瀟灑自在,不被任何事物束縛。
可這些,都隻是他的想象罷了。
夜風卷起細沙,打在他的臉頰上,帶著一絲涼意。
眼角又濕潤了,他抹了把眼淚。
甩了甩頭,土狗再次偷偷探出半個腦袋。
他已經跟著這人類整整一天了,從清晨太陽剛冒頭,到現在月上中天。
這人類就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在西西域的沙地裡兜兜轉轉,幾乎把能走的地方都走了個遍。
他到底想乾嘛?
找東西?
還是單純閒的?
土狗回想起白天的畫麵。
這人類一天下來就沒個消停的時候,要麼就是站在原地,周身散發出無形的氣息。
那應該是人類修士的法力探查,範圍廣得離譜,連他躲在幾千米外的沙坑裡都能感覺到那股若有似無的壓迫感。
要麼就是突然停下來,盯著地麵發呆,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一會兒又繼續釋放法力探查,像是在找什麼極其隱蔽的東西。
路上也會遇到妖怪。
那些有眼力見的小妖,遠遠看到這人類就嚇得魂飛魄散,扭頭就跑,這人類倒是懶得理會,任由它們逃竄。
可那些不知死活、敢湊上去攻擊的妖怪,連招式都沒遞出去,下一秒就變成了滿地碎肉,連一聲慘叫都發不出來。
唯一不理解的是,居然有妖怪敢跟他搭話,而他遇到主動跟他搭話的妖怪,居然還會回話。
上午有隻沙狐湊上去問他是不是迷路了,他還真停下腳步,跟那沙狐精聊了兩句。
過了一段時間,大概是覺得煩了,抬手就一巴掌把那沙狐精扇飛,不知道嵌進了哪個沙堆裡。
想到這裡,土狗的尾巴都忍不住夾了起來。
因為那被扇飛的,是他老爹!
那個自稱西西域狐皇的老頭,就是他親爹!
一個勁貼臉嘲諷了半個時辰,自己都有點忍不了了,那個少年硬是完完整整聽完了,才出手給他那便宜老爹抽飛了。
牧清寒輕輕活動了一下肩膀,骨節發出細微的“哢嗒”聲。
他挺直脊背,緩緩從枯木上站起身,衣角掃過木頭上凝結的夜露,留下幾滴轉瞬即逝的濕痕。
抬眼望了望遠處連綿的沙丘輪廓,他沒再多想,抬腳便朝著更幽暗的沙原深處邁去。
可腳剛踏出第一步,異變陡生。
腳下的沙層毫無預兆地向下一沉,原本堅實的地麵瞬間變得鬆軟如泥。
緊接著,“簌簌”的聲響從地底傳來,沙粒像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瘋狂向下塌陷。
牧清寒隻覺得腳下一空,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下墜去,眼前的沙丘、圓月瞬間都向上移去。
不過瞬息之間,一個直徑足有百米的巨大坑洞便在他腳下赫然出現,洞壁的沙礫還在不斷向下滑落,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一張張開的巨口,要將他徹底吞噬。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