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梵雲飛那句問話,牧清寒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落在那方矮小結實的墓碑上。
他沒接話,隻是手腕微轉。
劍刃歸鞘的聲響格外清晰,像是一種無聲的信號。
暫時放下敵意,卻也等著梵雲飛給出答案。
“他是我從未見過的天才,”梵雲飛看向牧清寒,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他喊我梵哥哥。”
回憶裡的少年總是鮮活的。
“他好像永遠不會生氣,”梵雲飛的聲音不自覺放柔,眼底掠過一絲溫柔。
“無論是麵對道盟裡刻板的長輩,還是調皮的孩童,他都笑著說話,三言兩語就能讓氣氛變得熱鬨。”
“就連沒見過人類的妖怪,見了他也會放下戒備,乖乖湊到他身邊聽他講外麵的故事。”
“他說‘妖也有親人,無辜者不該死’,哪怕被師兄罵‘勾結妖族,墮了王權門楣’,他也沒退一步。”
在梵雲飛的心裡,王權無暮就像一道光。
“他是我眼中的太陽,”他抬起頭,仿佛能透過岩石看到當年那個少年。
“掌握王權劍意,待人真誠,心懷蒼生,本該是光芒萬丈的少年,是道盟未來的希望。”
話音陡然頓住,空氣中的溫柔被濃重的悲傷取代。
“可惜……英年早逝。”
“為何說這些?”
牧清寒的聲音驟然變冷,法力波動陡然加劇,幾乎要將整片地域撕裂。
“殺死他的人,不正是你嗎?梵雲飛!”
他對妖族向來中立,甚至會對那些受欺負的小妖怪伸出援手,可唯獨對梵雲飛,他打從心底裡厭惡。
這個扼殺了道盟天才的劊子手,這個親手殺死王權無暮的凶手。
“明明是你殺了他,為何又如此……惺惺作態?”
牧清寒的劍在鞘中嗡鳴,隨時準備出鞘,他看著梵雲飛臉上的悲傷,隻覺得無比諷刺。
“我…殺了他…”
梵雲飛喃喃自語,重複著這幾個字,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在自我譴責。
“是啊…”
他苦笑一聲,眼底的溫柔被痛苦取代,“是啊…”
突然,他猛地攥緊拳頭,妖力不受控製地外泄,周身的空氣都變得燥熱起來。
“若是我再強一點…是不是…就能保護好無暮了?”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像困在回憶裡,“是不是…他就不會死了?”
“是不是…就能早些…宰了王權景行那個老狗!”
牧清寒皺緊眉頭,“王權…景行?”
這個名字他很熟悉,那是王權無暮的父親,是道盟人人敬仰的英雄,是曆史上一手將王權世家推向巔峰的傳奇人物。
梵雲飛抬起頭,眼底滿是嘲諷,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對啊,那個被你們供為英雄,受無數人敬仰的王權景行,王權無暮的親生父親。”
“他呀,就是殺害無暮的真正凶手!”
“嗡——”
牧清寒瞳孔驟縮,周身的殺意瞬間爆發,劍刃出鞘的瞬間,凜冽的劍氣衝天而起,覆蓋了方圓數萬米的地域。
地麵被劍氣割裂出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遠處的山峰在劍氣的壓迫下,竟簌簌落下碎石。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父親,怎會殺害兒子?”
“你休要在這裡胡言亂語,玷汙前輩的名聲!”
梵雲飛看著眼前殺意彌漫的牧清寒,絲毫不懼,反而笑得更甚。
“你難以置信的事情,那老狗直接做了。”
他緩緩抬起手,妖力在指尖凝聚,形成一團柔和的光團。
“無暮的天賦太高,又太過善良,不願遵從他那套‘斬儘殺絕’的道,礙了他的眼,也礙了他的權。”
妖力在指尖緩緩流轉,映亮了梵雲飛的眼眸。
“想看看嗎?當年的真相。”
他看著牧清寒,語氣平靜。
牧清寒盯著梵雲飛微笑的臉龐,又看向他指尖那團妖力,心中滿是警惕。
他不知道梵雲飛說的是真是假,更不知道這團妖力裡藏著什麼陰謀。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先封住我體內妖力,隻留下這一絲。”
梵雲飛仿佛看穿了他的顧慮,張開雙臂,主動撤去了周身所有的妖力防禦,將自己完全暴露在牧清寒的殺意之下。
“就這一絲妖力,不過是用來構建記憶幻境,怎麼樣也傷不了你這位…殺力頂尖的…‘妖皇’吧。”
他的目光如炬,直直看向牧清寒,眼底沒有絲毫閃躲,隻有一片坦蕩。
“我知道,那所謂的‘曆史記載’,讓你極其厭惡我,但無暮不該死得不明不白。”
“看看吧,看看你們敬仰的‘英雄’。”
“看看…當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