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鳴愈發清亮,如清泉漱石,似龍吟淺嘯,一聲聲在牧清寒耳畔盤旋。
它牽引著他穿過層疊的林木,最終停在一處依山而建的村落前。
村口立著一尊青石雕琢的人像,衣袂翻飛如臨風起,手中長劍斜指地麵。
那是牧清寒手持長劍的模樣,是村民為了感激牧清寒的幫助自發建立的。
雕像之下,一名白衣男子負手而立。
他渾身不染半點塵埃,在斑駁的樹影裡宛如初降的月光。
男子微微抬頭望著雕像,唇角勾著一抹極淡的笑意,指尖輕輕拂過石雕的衣紋,動作輕柔。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眼底,漾開細碎的亮光。
那光芒裡藏著說不清的情緒。
似是在追憶某段遙遠的過往,又似在緬懷早已消散的時光。
牧清寒眉頭微蹙,心頭泛起一絲異樣。
明明白衣男子就站在眼前,距離不過數丈,他卻完全感知不到對方的氣息。
沒有生人的溫熱,沒有修士的法力波動,甚至連風吹過衣擺的動靜都微弱得近乎虛無。
眼前之人明明清晰地映在眼底,可法力感知卻在告訴他,身前隻有草木、石雕,空無一人。
這般詭異的情形讓牧清寒心中微驚,但他依舊穩住心神,足尖輕點地麵,緩步朝著白衣男子走去。
鞋底踏過落葉的輕響,在寂靜的村口格外清晰。
“你來啦。”
白衣男子率先開口,聲音溫和,不見半分生澀。
牧清寒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對方臉上。
“嗯,我來了。你…是誰?”
“我是誰嗎?”
白衣男子低低重複了一句,語氣裡帶著幾分悵然,他抬手輕輕摩挲著雕像的底座。
“啊…好久好久沒有人叫我的名字了,久到…我都有些不記得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忽然低笑出聲,笑聲裡藏著幾分自嘲,又有幾分釋然。
“哈哈哈,說來有趣,我叫牧雲舟,和你一個姓呢。”
“牧雲舟…”
牧清寒輕聲念出這個名字。
他正欲再開口,卻見牧雲舟已經轉過身,重新望向村落深處,眼神裡多了幾分悠遠。
“你知道嗎?”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這裡就是我的家。”
牧雲舟的聲音放得更柔,像是在怕驚擾了什麼。
“我的家人們都住在這裡,有會釀酒的阿爺,會縫布偶的阿娘,還有總纏著我學劍的弟弟。”
“後來啊,他們還找人給我建了一個雕像,就立在村口最顯眼的地方。”
他說著,忽然伸出手,輕輕拉住牧清寒的胳膊。
那觸感微涼,卻不冰冷,帶著一種奇異的溫度。
牧雲舟拉著他往村子裡走了幾步,停在一片長滿荒草的空地前,指著地麵。
“看,就這,當年我的雕像比你這個還大一點呢,劍柄上還刻著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