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月的聲音並不響亮,甚至可以說是輕微。
但在場的每一個人,從神宮護衛到殿外聞訊趕來的侍女,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幾個字,如同蘊含著太陰法則的冰錐,狠狠刺入每個人的耳膜,凍結了他們的思維。
將本帝的寢宮,搬入此地!
此地……是哪裡?
是終年不見天日,關押著神宮重犯的極寒冰牢!
寢宮,又是什麼地方?
是女帝陛下休息的聖潔之所,是整座寒月神宮最核心、最神聖、不容半點褻瀆的禁地!
現在,女帝陛下,要把她的寢宮,搬到這肮臟、陰暗的囚牢裡來?
和那個瘋子……住在一起?
瘋了!
女帝陛下一定是瘋了!
這個念頭,如同瘟疫一般,在所有人的心中瘋狂蔓延。
沒有人敢提出異議,沒有人敢發出質疑的聲音。
在北境冰川,君寒月的意誌就是絕對的天條。
可那種荒謬到極致的、幾乎要將他們認知徹底顛覆的衝擊感,讓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滯。
他們看著依舊蜷縮在角落,流著口水傻笑的言權,再看看君寒月那冰冷孤傲、不似凡塵的背影,隻覺得這個世界變得無比魔幻。
“還……愣著做什麼?”
君寒月沒有回頭,聲音裡多了一絲不耐。
“是!是!陛下!”
離得最近的護衛隊長一個激靈,魂都快嚇飛了,他連滾帶爬地衝出冰牢,用儘畢生的力氣嘶吼起來。
“傳女帝陛下諭令!快!快去內務殿!將、將陛下的寢宮……所有陳設,全部搬至極寒冰牢!”
他的聲音都在發顫。
整個寒月神宮,因為這一道命令,徹底炸開了鍋。
無數侍女、護衛、長老,都聞訊而來,他們不敢靠近,隻能遠遠地望著冰牢的方向,臉上寫滿了驚駭與不解。
很快,一支由神宮侍女組成的隊伍,戰戰兢兢地來到了冰牢。
她們每一個都低著頭,不敢去看君寒月,也不敢多看那個瘋子一眼,隻是用最快的速度,將一件件聖潔華美的物品搬了進來。
那張由萬載冰晶玉髓打造,散發著柔和光暈的華美床榻。
那張擺放著無數珍貴典籍,由北海沉香木雕琢而成的精致書案。
那個終日燃著安神定魂的“靜心香”,通體由九天星辰鐵鑄就的香爐。
還有地毯、屏風、梳妝台……
一件件代表著女帝至高無上地位的物品,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這座冰冷死寂的囚牢之中。
這奢華聖潔的一切,與言權身下那張又臟又破、散發著黴味的草席,形成了無比鮮明、無比刺眼的對比。
言權看著這番景象,似乎也被這熱鬨的場麵所感染。
他停止了傻笑,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在那張肮臟的草席上高興地來回打滾。
他一邊滾,一邊拍著手,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歡呼聲。
“漂亮!漂亮!”
“漂亮姐姐!來陪我玩!來陪我玩了!”
他那天真爛漫的、毫無雜質的瘋癲模樣,落入那些侍女的感知中,讓她們心中發毛,手腳都變得冰涼。
終於,一切布置妥當。
君寒月揮了揮手,聲音冰冷。
“都退下。”
“是,陛下。”
所有侍女和護衛如蒙大赦,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冰牢,仿佛身後有什麼洪荒猛獸在追趕。
沉重的冰牢大門,在他們身後“轟隆”一聲,重重關上。
上麵,數道禁製法陣的光芒依次亮起,徹底隔絕了內外。
從此,這裡不再是單純的囚牢。
這裡,成了隻屬於君寒月和言權兩個人的,絕對封閉的“牢籠”。
牢內,陷入了死寂。
言權似乎玩累了,又蜷縮回自己的草席上,抱著膝蓋,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被改造得煥然一新的“家”。
君寒月沒有理會他。
她緩緩走到那張華美的冰晶床榻邊,坐了下來。
她沒有修煉,沒有看書,甚至沒有閉上眼睛。
她就那樣坐著,睜著雙眼,用她那雙足以洞穿法則本源,蘊含著極致太陰之力的目光,整夜整夜地,注視著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