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寒月神宮的月光,比任何地方都要清冷。
言權被熾熔雪那個女人折騰了一天,此刻正躺在冰冷的草席上,呼吸平穩,似乎已經陷入了沉睡。
今天是單日。
熾熔雪走後,君寒月並沒有離開。
她就站在廢墟之中,如同一尊萬年不化的冰雕,靜靜地看著他。
她不相信言權真的瘋了。
這個男人,心機深沉如淵,手段狠辣無情。當年他為了證道,能親手斬斷與她們所有人的因果,那份決絕,至今都讓她心有餘悸。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被折磨成一個連大小便都失禁的瘋子?
這一定是他新的偽裝。
她要看,要等,要在他最鬆懈的時候,找到他偽裝之下的破綻。
而睡眠,無疑是人最鬆懈的時刻。
時間,在極致的寂靜中緩緩流逝。
冰牢廢墟中,隻有言權那平穩的呼吸聲,和君寒月身上那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若有若無的寒氣。
忽然。
躺在草席上的言權,眉頭微微皺起。
他的嘴唇蠕動了幾下,發出了幾聲模糊不清的呢喃。
君寒月那雙清冷的鳳眸,微微一凝。
來了!
她屏住呼吸,將一縷神念,如同最輕柔的蛛絲,悄無聲息地籠罩在言權的周圍,捕捉著他每一個最細微的音節。
“冷……”
“好冷……”
言權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意識的顫抖,仿佛陷入了冰天雪地的噩夢之中。
他蜷縮起身體,雙手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冰……到處都是冰……”
君寒月聽著這夢話,心中沒有泛起絲毫波瀾。
這裡是北境,是寒月神宮,到處都是冰,這很正常。
她甚至覺得,這依然是言權的某種偽裝,一種為了迎合她,為了讓她放鬆警惕的,低劣表演。
她繼續看著,等待著。
然而,下一刻。
言權緊鎖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了。
他那張在睡夢中都帶著一絲癡傻的臉上,竟然緩緩地,浮現出了一抹……近乎於迷戀的,癡迷的微笑。
那笑容,純粹,而又溫暖。
仿佛在冰天雪地的絕境中,看到了唯一的太陽。
君寒月的心,沒來由地一跳。
她看到,言權的嘴唇再次蠕動起來。
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顫抖,反而帶著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眷戀與向往。
“紅色的……”
“紅色的……裙子……”
君寒月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紅色的裙子?
整個寒月神宮,以冰雪為尊,以素白為貴,門下弟子皆是一身白衣,何來紅裙?
一個讓她不願去想,卻又無法遏製的身影,瞬間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好暖和……”
言權的夢話還在繼續。
他甚至伸出手,在半空中虛虛地抓了一下,仿佛想要抓住那片溫暖的裙角。
他的臉上,那癡迷的笑容更盛了。
“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