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神宮,議事大殿。
氣氛,凝重得仿佛連光線都被凍結。
數十位身穿銀白甲胄,氣息深沉如淵的北境神將、長老,分列兩旁。
他們的臉上,無一例外,都帶著滔天的怒火與凜然的殺機。
就在剛剛,來自前線斥候的緊急軍情,如同一塊巨石,砸進了這片平靜的冰湖!
“豈有此理!”
一名脾氣火爆,須發皆張的老將,猛地一步踏出聲若洪鐘。
“區區一個風吼宗!二流都算不上的宗門,竟敢秘密集結兵力,覬覦我神宮的廢棄靈礦!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宗主王烈,不過聖境初階,本將一隻手就能捏死他!”
“女帝陛下!請下令吧!末將願立下軍令狀,三日之內,必將風吼宗上下,雞犬不留,把那王烈的頭顱,帶回來給您當夜壺!”
另一名麵容陰鷙的長老,也跟著出列聲音沙啞。
“不錯!此事絕不可姑息!我北境神國,威嚴不容挑釁!必須以雷霆手段,將其徹底抹除,以儆效尤!”
“請女帝下令!”
“請女帝下令!”
一時間群情激憤。
一道道充滿了鐵血殺伐之氣的請戰聲,響徹了整座大殿。
然而。
端坐於那至高無上的冰玉王座之上的君寒月,卻罕見地,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決斷。
她那張完美無瑕的,萬年冰封的絕美俏臉,籠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之中。
風吼宗?
王烈?
一個不入流的跳梁小醜,也敢在她的地盤上撒野?
換做是以前,她甚至不需要親自過問,座下的神將,便會主動將這種不知死活的螻蟻,碾成齏粉。
但現在……不一樣了。
那個男人的話。
那段被她強行“震”出來的,充滿了末日與絕望的,破碎的“記憶碎片”。
那個戴著天道麵具的,冰冷無情的恐怖身影。
“天道盟……”
“使徒……”
這些詞語,像一根根看不見的毒刺,深深地紮進了她的帝心之中,讓她對這個世界,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警惕與懷疑。
事情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一個二流宗門,哪來的底氣,敢於挑釁她君寒月的無上神權?
他們的背後,會不會……站著彆人?
一個,她所不知道的,隱藏在深淵之中的,恐怖存在?
“都退下。”
君寒月終於開口,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感情。
“此事,本宮自有決斷。”
她揮了揮手,一股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壓,瞬間籠罩全場。
眾神將長老雖然心有不甘,卻不敢違抗,隻能躬身告退。
空曠的大殿,瞬間恢複了死寂。
君寒月獨自坐在王座之上,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冰玉扶手。
篤。
篤。
篤。
每一下,都敲擊在殿內那冰冷的寂靜之上。
也敲擊在她那,前所未有的,煩亂的心湖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
她猛地站起身。
白色的帝袍裙擺,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
身影一閃,她消失在了原地。
……
偏殿。
那股熟悉的君臨天下的冰冷氣息,再一次降臨。
言權依舊蜷縮在牆角,扮演著那個神魂受創,時而瘋癲的“廢人”。
君寒月走到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這一次她沒有進行任何“審問”。
她隻是靜靜地站著,仿佛在看一件,讓她感到棘手的物品。
“風吼宗反了。”
許久她才冷冷地,吐出了這句話。
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又像是在進行某種,她自己都未曾察說的試探。
言權的身軀,猛地顫抖了一下。
他抬起頭,那雙“癡傻”的瞳孔,死死地盯著君寒月,喉嚨裡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如同野獸般的嘶吼。
“果然,你也不知道嗎?”
君寒月心中閃過一絲失望。
看來,這個廢人腦子裡的情報,也隻是些破碎的片段。
他或許知道“天道盟”的存在,卻並不知道其具體的計劃。
她轉身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刹那。
身後那個男人,那含糊不清的嘶吼聲突然變了。
“螳螂……捕蟬……”
“陷阱……都是陷阱……”
“蟬在前麵叫……黃雀……在後麵……”
那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神經質的恐懼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