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權無視了她們那三道足以洞穿虛空的震驚目光。
他依舊盤膝坐在那張破碎不堪,卻又頑強懸浮在風暴中心的狐尾軟床上。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那股高渺而恐怖的氣息,如同水銀瀉地,無聲無息地,籠罩了整個已經化為廢墟的寢宮。
他抬起雙手,淩空虛按。
沒有古琴。
沒有瑤瑟。
他以這片被撕裂的天地為琴!
以他體內那一絲剛剛回歸的,至高無上的混沌本源為弦!
然後,他動了。
他的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撥。
錚——!!!
一聲清越的,悠遠的,仿佛不屬於這個時代,不屬於這片天地的琴音,毫無征兆地,響徹了整座宮殿。
這琴音,很輕。
輕得像情人在耳邊的低語。
輕得像微風拂過山巔的初雪。
它沒有攜帶任何殺傷力。
沒有一絲一毫的法則波動。
可就是這樣一聲輕柔的琴音,在響起的一瞬間,卻仿佛化作了一把無形的,溫潤的鑰匙。
“哢嚓”一聲。
輕而易舉地,不帶任何煙火氣地,就打開了那三扇,塵封了萬年,連她們自己都快要遺忘的……
心門!
《問心帝曲》第一聲,奏響!
曲聲入耳。
熾熔雪那雙燃燒著毀滅黑焰的鳳目,猛地一顫!
她眼中的瘋狂,暴虐,嫉妒,在這一刻,如同被一盆來自九天之上的淨水兜頭澆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褪去。
她的眼前,不再是那張讓她恨不得生吞活剝的騷狐狸的臉。
也不再是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的臉。
時空在飛速倒流。
她仿佛又回到了數千年前,那場席卷了整個南域的墮仙之戰。
屍山血海,魔氣滔天。
她還是那個剛剛執掌墮仙火獄,根基未穩的新任魔尊。
麵對著數倍於己的敵人圍攻,她身受重創,本源魔火都幾乎要熄滅。
就在她以為自己今日必死無疑的絕望時刻。
一道身影,如同一柄最鋒利的劍,撕裂了重重魔圍,悍然出現在了她的身前。
那個男人,就那麼背對著她,手中的劍,滴著敵人的血。
他沒有回頭,聲音裡帶著一絲桀驁不馴的笑意。
“跟緊我。”
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卻像一道永不磨滅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那顆從未對任何人屈服過的,高傲的魔心之上。
那個背影,成了她此生,見過最堅實,最可靠的壁壘。
那是她第一次,有了被人“保護”的感覺。
熾熔雪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那凝聚了全身修為,準備焚儘一切的魔焰,在這一刻,無聲地,緩緩地,熄滅了。
另一邊。
君寒月,這位以“太上忘情”為道的北境女帝,她的反應,更加劇烈。
她的身體,幾不可查地,輕輕顫抖了一下。
那張萬古不化的冰山玉顏之上,第一次,浮現出了一抹,名為“茫然”的情緒。
琴音,同樣打開了她的心門。
她的眼前,一片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