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神國。
萬年不化的玄冰,是這裡永恒的主色調。
刺骨的寒風,是這裡唯一被允許發出的聲音。
冰晶雕琢而成的宏偉宮殿內,落針可聞。
數十名侍女,垂首而立,屏住呼吸,連心跳都仿佛要被這極致的嚴寒凍結。
她們不敢抬頭,不敢去看王座之上的那道身影。
那道,比萬年玄冰,更加清冷,更加孤絕的身影。
君寒月,就那麼靜靜地端坐著。
一襲素白的長裙,鋪陳在冰晶王座之上,三千青絲,如黑色的瀑布,垂落在她身後。
她沒有表情。
那張美到足以讓天地失色,讓萬物凋零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她是這片冰雪國度,唯一的神。
也是這片國度,最深沉的,寂寞。
忽然。
她麵前的虛空,泛起了一絲微弱的,不和諧的漣漪。
緊接著,一股充滿了暴虐與灼熱氣息的力量,撕開了北境的法則屏障。
一個漆黑的,與整個冰宮的素白格格不入的盒子,憑空出現。
“啪嗒。”
盒子掉落在光潔如鏡的冰晶地麵上,發出一聲,格外刺耳的輕響。
那股狂暴的魔焰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侍女們發出一陣壓抑的驚呼,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退去,臉上寫滿了恐懼。
那是來自南域墮仙火獄的力量。
是她們這位帝王,最厭惡,最憎恨的力量。
整個大殿的溫度,都因為這個盒子的出現,驟然下降了數個層級。
“退下。”
君寒月終於有了反應。
她的聲音,清冷,淡漠,不帶一絲一毫的起伏。
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侍女們如蒙大赦,躬身行禮,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大殿。
轉眼間,空曠的宮殿內,隻剩下君寒月,和那個,不祥的盒子。
她緩緩起身。
赤著足,踏在冰晶地麵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一步步,走到了那個盒子的麵前。
她沒有立刻去碰它。
隻是垂下那雙琉璃般的,冰藍色的瞳眸,靜靜地,打量著。
盒子通體由黑曜石打造,上麵還殘留著,熾熔雪那霸道而張揚的,魔焰印記。
挑釁。
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挑釁。
許久,她伸出纖長的,玉石般的手指,輕輕地,在盒蓋上,一點。
“哢。”
盒蓋應聲而開。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也沒有任何惡毒的詛咒。
隻有一股,更加詭異,更加令人心悸的氣息,從中,緩緩逸散而出。
那氣息,一半,是言權獨有的,混沌道體的氣息。
而另一半,則是陰冷、霸道,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掌控意味的,法則波動。
天道盟!
君寒月的瞳孔,幾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
她認得這股氣息。
盒子裡,靜靜地躺著兩樣東西。
一枚,通體漆黑,隻有寸許長短,仿佛由最純粹的詛咒凝聚而成的,猙獰長釘。
還有一封,折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
君寒月先是拿起了那枚長釘。
冰冷的,足以凍結神魂的指尖,在觸碰到長釘的瞬間,竟也感到了一絲,針刺般的,寒意。
這東西……
蘊含著,足以咒殺帝境的恐怖力量。
這絕不是熾熔雪那個蠢女人,能煉製出來的東西。
她的心,向下,沉了沉。
然後,她放下了長釘,展開了那封信。
熟悉的,卻又無比陌生的字跡,映入眼簾。
信上的字,筆畫孱弱,結構鬆散,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怯懦與無力。
“月兒,見信如晤。”
“然,今我已非昔日之我,道基儘毀,修為全無,苟活於世,不過一廢人耳。”
“蒙魔尊不棄,收留於墮仙火獄。魔尊之威,浩蕩無垠,言權如今,不過一階下囚,一掌中玩物,日夜承受魔焰煆燒之苦,不敢有絲毫怨懟。”
“昔日種種,皆為過眼雲煙。望月兒安好,勿要以我為念,更勿要行差踏錯,自尋煩惱。”
“言權,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