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中的混沌,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水,劇烈地翻湧起來。
三位女帝那龐大、駁雜、充滿了愛恨癡纏的情感洪流,化作了最精純的燃料,讓這麵萬古死寂的青銅古鏡,第一次,真正地蘇醒。
光芒閃爍。
一幅畫麵,緩緩在鏡中凝聚,變得清晰。
那是一個白衣勝雪的青年,負手立於雲端,眉目如畫,氣質卓絕。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便仿佛是整個天地的中心,連日月的光輝,都在他麵前黯然失色。
正是當年的言權。
看到這張臉,熾熔雪按在言權背後的手,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些許。蘇璃煙點在他眉心的指尖,那股侵略性的妖力,也悄然收斂。
她們的記憶,都被拉回了萬年之前。
那時,他就是用這副模樣,闖入了她們的世界,攪亂了她們的心湖。
然而,溫情隻是一瞬。
鏡中的畫麵,陡然一轉。
場景變成了一片無垠的冰原,風雪呼嘯。一個身著素裙,眉宇間尚帶著青澀的少女,正仰頭看著那白衣青年。她那雙冰藍色的瞳眸裡,有不舍,有依戀,更有藏不住的愛意。
是尚未登基的,君寒月。
“你的道,不該被兒女情長束縛。”
鏡中的言權開口了。他的麵容平靜,說出的話語,卻如同這冰原上的萬年玄冰,沒有一絲溫度。
說完,他轉身,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漫天風雪之中。隻留下那個少女,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任由風雪,將她的身影徹底淹沒。
言權懷中的【帝心寒魄】,猛地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一旁的雪無痕,身體也繃緊了。
熾熔雪見狀,發出一聲冷哼,但還沒等她開口嘲諷,鏡中的畫麵,再次變幻。
這一次,是墮仙火獄的血海之上。
一個紅衣似火,張揚熱烈的女子,正攔在言權的麵前,她的臉上,滿是質問與不甘。
“你我之道,終究殊途。”
鏡中的言權,重複著幾乎同樣冷漠的話語。
他甚至沒有再多看她一眼,隻是並指如劍,對著虛空,輕輕一劃。一道無形的劍氣,斬斷了兩人之間最後一縷因果聯係。
熾熔雪的身體,劇烈地一顫。
她按在言權背後的手,猛地收緊,那燃燒著魔焰的指甲,幾乎要刺穿言權的血肉!
“言權!”
她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帶著滔天的恨意。
蘇璃煙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她正準備說些什麼,來挑撥一下熾熔雪的情緒,可她的笑容,卻在下一秒,僵在了臉上。
因為鏡中的畫麵,又變了。
東荒,萬妖殿的桃花林中。
一隻尚未完全化形,身後隻有七條尾巴的小狐狸,正小心翼翼地,扯著那白衣青年的衣角。
“人妖殊途,好自為之。”
鏡中的言權,依舊是那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他輕輕拂開衣角,身影便在桃花林中,漸漸淡去。
蘇璃煙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了。
她那雙嫵媚的狐狸眼中,再也沒有了平日的玩味與算計,隻剩下一種深可見骨的冰冷。
三段回憶。
三句訣彆。
一模一樣的冷漠,一模一樣的無情。
鏡中的畫麵,印證了她們記憶中最不堪回首的一幕,將她們當年所受的委屈與痛苦,血淋淋地,再次剖開,展示在所有人麵前。
騙子!
這個男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修煉無情道的騙子!
三股原本還在相互製衡的情感力量,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共同的宣泄口,齊齊變得冰冷而充滿了恨意!
她們被騙了萬年,被這個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叮!警告!檢測到三位s級債主對您的恨意值已達到峰值!情感風暴正在轉變為“憎恨詛咒”!請宿主做好應對準備!】
係統的提示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
然而,就在三位女帝的耐心即將耗儘,準備收回自己的力量,將眼前這個男人撕成碎片的時候。
那麵青銅古鏡,非但沒有黯淡下去,反而光芒大放!
鏡中的畫麵,並未如她們所想的那樣,切換到言權逍遙快活,或是與彆的女人卿卿我我的場景。
畫麵,依舊跟隨著那個白衣勝雪的身影。
在離開了桃花林之後,他沒有返回仙門,也沒有去任何洞天福地。他去了一個她們誰都不知道,甚至從未聽聞過的地方。
那是世界的儘頭。
一片荒蕪、死寂、連光與法則都不存在的混沌虛無。
而在那片虛無的中央,有一道巨大無比的空間裂縫,如同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猙獰地,烙印在世界之壁上。
裂縫的另一端,是更加深邃的黑暗。
隱約間,有一個巨大到無法形容的輪廓,正在那黑暗中蠕動。它沒有固定的形態,隻是一團充滿了不祥、扭曲與毀滅氣息的集合體。
它每一次輕微的撞擊,都會讓整個世界之壁,都為之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