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萬鍛堂的門，午後的陽光帶著灼人的溫度撲麵而來，卻比堂內爐火的燥熱溫和了許多。鐵坊街依舊人聲鼎沸，“哐當”的打鐵聲像是永不停歇的鼓點，敲打著每個人的耳膜，空氣中彌漫的鐵腥味混著街邊小吃攤飄來的香氣，構成了一種獨屬於器城的鮮活氣息。
沐暃站在台階上，回頭望了一眼那黑底金字的“萬鍛堂”匾額，陽光照在匾額上，讓“鍛”字的最後一筆仿佛帶著火星的溫度。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山河刃，舊刀的刀柄已經被摩挲得光滑，此刻握在手裡，竟有種即將分彆的不舍。
“總算找到可以幫我打造刀刃的師傅了。”他輕輕舒了口氣，聲音裡帶著釋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隻要等待三天，三天之後，我們就來取。”
這三天，或許會過得很慢，慢到讓他忍不住一次次想象新刀的模樣；但也可能很快，快到轉眼就能握住那把凝聚了期待的兵器。
趙豐星抱著還在熟睡的趙豐慧，聞言點了點頭：“嗯，三天不算久，正好可以在器城逛逛，熟悉下這裡的環境。”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妹妹，小姑娘的睫毛很長，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角還微微翹著，像是在做什麼美夢。
喬羽絨站在一旁，手裡把玩著衣角，陽光灑在她月白色的襦裙上，泛著柔和的光澤。她看著沐暃臉上那難得一見的輕鬆神色，嘴角也跟著彎起：“李師傅的手藝確實沒得說，當年我哥哥的佩刀就是他打的，鋒利得很。”
沐暃轉頭看了她一眼，認真地道：“這次多虧了你，還有那塊星晶核心。”
“都說了不用謝。”喬羽絨笑著擺了擺手，“等你的新刀成了，讓我看看就行。”
就在這時，趙豐慧忽然動了動，小眉頭皺了皺，緩緩睜開了眼睛。她顯然還沒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目光迷茫地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趙豐星臉上。
“哥……”她的聲音還有些含糊，帶著剛睡醒的軟糯。
“醒了？”趙豐星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要不要下來走走？”
趙豐慧點了點頭，從哥哥懷裡滑下來，站穩後拍了拍裙擺上的褶皺。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雙手叉腰，抬頭看向趙豐星，帶著幾分質問的語氣說道：“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說過，要在我的鞭子上加上星銅絲的？”
她的小臉上滿是認真，仿佛在討要一個重要的承諾。
趙豐星愣了一下，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這個……有嗎？”他確實記得答應過給妹妹的鞭子做些改動，可剛才在萬鍛堂隻顧著說自己的錘子和沐暃的刀，竟真的把這茬給忘了。
“哼！”趙豐慧一聽這話，立刻鼓起了腮幫子，小臉瞬間垮了下來，語氣裡滿是怨氣，“你這個負心漢！之前在馬車上說好的，到了器城就找師傅給我的鞭子加星銅絲，現在居然忘了！我不理你了，討厭！”
說完，她猛地轉過身，背對著趙豐星，小小的肩膀微微聳動著，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趙豐星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他知道妹妹的脾氣，看似嬌蠻，其實最記掛答應過的事。他連忙上前一步，放低聲音，帶著討好的語氣安慰道：“好好好，是哥哥不好，哥哥忘了，是哥哥的錯。”
他繞到趙豐慧麵前，半蹲下身，看著她氣鼓鼓的側臉，耐心解釋道：“你看，剛才光顧著說我和沐暃哥的兵器了，一時沒想起你的鞭子。這樣好不好？等三天後我們來取兵器的時候，再讓那個師傅幫忙，把你的鞭子重新上一下星銅絲，保證弄得漂漂亮亮的，比原來好用十倍，這樣可以不？”
趙豐慧依舊背對著他，卻悄悄豎起了耳朵聽著，顯然心裡已經鬆動了些，但嘴上還是不肯鬆口，隻是悶悶地哼了一聲。
沐暃和喬羽絨站在一旁，看著這兄妹倆的互動，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豐慧，你哥也不是故意的，就原諒他這一次吧。”喬羽絨也上前幫腔，蹲下來拉了拉趙豐慧的小手，“到時候我讓師傅給你的鞭子上多加些銀線，繡上小花，肯定好看。”
趙豐慧這才緩緩轉過頭，小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睛卻偷偷打量著趙豐星，帶著幾分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趙豐星連忙舉手保證，“哥哥向你保證，三天後一定給你弄好，要是食言，就讓你……就讓你罰我一個月不許吃肉。”
這個懲罰對無肉不歡的趙豐星來說，顯然是很嚴重的了。
趙豐慧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拍掉他舉著的手：“誰要罰你不吃肉，把你餓瘦了，還怎麼背我？”
“那你是原諒哥哥了？”趙豐星鬆了口氣，笑著問道。
趙豐慧傲嬌地揚了揚下巴，哼了一聲：“那好吧，就暫時原諒你了。不過你得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要是再食言……”她頓了頓，學著大人的樣子，板起小臉說道，“要是再食言，咱倆就分手！”
“分手”兩個字從一個小姑娘嘴裡說出來，顯得格外稚氣，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趙豐星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好，好，要是哥哥再食言，就聽你的，‘分手’。”
喬羽絨也笑得眉眼彎彎，拉著趙豐慧的手站起身：“好了，不氣了吧？我們去前麵看看，聽說鐵坊街有賣糖畫的，可好看了。”
“糖畫？”趙豐慧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眼睛亮晶晶的，剛才的不快仿佛一下子煙消雲散，“是不是用糖做的小動物？”
“是啊，有小兔子、小老虎，還有龍呢。”喬羽絨笑著點頭。
“那我們快去看看！”趙豐慧立刻拉著喬羽絨的手，朝著前麵跑去，小短腿邁得飛快，哪裡還有剛才半分生氣的樣子。
“慢點跑！”趙豐星在後麵喊道，連忙跟了上去。
沐暃笑著搖了搖頭，也緊隨其後。
陽光穿過鐵坊街兩旁的店鋪，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趙豐慧的笑聲清脆得像銀鈴，混著街邊的打鐵聲、吆喝聲，構成了一幅熱鬨而溫暖的畫麵。
沐暃走在最後，看著前麵趙豐星追著妹妹跑的背影，看著喬羽絨被趙豐慧拉著、不時回頭笑著招呼他們的樣子，心裡忽然覺得，這等待新刀的三天，或許也不會那麼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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