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靜立的邀月望著他的舉動,眸光微凝,似是猜到了什麼,神色悄然冷了幾分。
“嗬。”
一聲輕笑自她唇間溢出,清冷中透著一絲不悅,引得其餘幾人紛紛側目。
麵對眾人投來的視線,邀月淡淡開口:“七月初一,是東方不敗的生辰。”
話音落下,眾人心頭一震,頓時明白其意。
曲非煙恍然醒悟:“原來如此!東方姐姐至今未歸,定是事務纏身。公子這是想把這些流螢送去,當作賀禮?”
楚雲舟微微頷首,聲音平靜:“嗯。”
林詩音眉頭輕蹙,疑惑問道:“可這流螢壽命極短,不過數日,若千裡迢迢送過去,怕是還未到便已儘數死去。”
楚雲舟語氣從容:“方才所撒之藥粉名為‘眠螢散’,可令其氣息停滯,如入深眠。待開筒見風,便可複蘇,無礙生機。”
曲非煙驚訝地睜大眼:“公子連這等事也知曉?”
楚雲舟目光淡然:“流螢本就是一味藥材,《本草》有載:主勞傷肝損、目昏不明,亦治小兒燙火之傷,清熱安神。”
小昭拍手輕歎:“難怪公子這般熟悉,竟是出於藥理。”
邀月冷笑一聲,語氣微寒:“你對她,倒是用心良苦。”
楚雲舟瞥她一眼,略帶無奈:“彆胡思亂想。你生辰那會兒我也去看過,林中螢卵尚在孵化,全是幼蟲,捉來也沒用。”
螢火蟲自卵至成蟲,需經四季輪轉,曆時近歲。
那時即便強取,也不過是一堆不能發光的稚蟲罷了。
邀月聽罷,心頭那股莫名的鬱氣這才稍稍散去。
片刻沉默後,她側過臉,語氣緩了些:“罷了,隻能說她生辰趕得巧。”
畢竟憐星與水母陰姬皆在院中,她也不便多言。
隻是當她的目光落在庭院裡漸漸亮起的一點點微光時,眼底深處忽地掠過一絲柔和,唇角悄然揚起一道淺淺的弧線。
光芒浮動,如同星子墜落人間。
縱然是最冷峻的心,也會為刹那的美停留。
誰都不曾真正抗拒過光明與溫柔。
邀月,也不例外。
一旁,當聽聞楚雲舟為東方不敗精心準備的壽禮後,水母陰姬眼中悄然浮起一絲羨慕,心底也泛出淡淡的失落。
她的誕辰尚在數月之後,正值歲末年初。
這還是她頭一回因生日來得晚而心生悵然。
夜色漸濃。
屋脊之上。
忽有一道輕響劃破寂靜,水母陰姬如影般落在瓦片間,邀月微微側目,目光輕落於她身上。
“人都歇下了?”
水母陰姬唇角微揚,聲音柔如晚風:“都睡熟了。”
邀月低低應了一聲,隨即合上雙眸,繼續沉浸在這夏夜獨有的寧靜裡。
水母陰姬輕輕坐下,將楚雲舟隨意擱在腹部的手細心移至身側,而後緩緩躺下。
後腦倚在他臂彎,仰頭望向天幕中高懸的銀月,笑意如漣漪般在唇邊蕩開。
在這小院之中,日子總帶著溫潤的節奏。
朝有期待,暮有依戀,心中有所牽掛,忙碌卻不失方向。
當修則修,當行則行,當息則安然入夢。
對水母陰姬與邀月而言,尤勝他人。
曲非煙幾人雖也安樂,卻不如她們對夜晚降臨懷有這般深切的期盼。
微風拂過,夾著夏夜特有的草木清香,在空中緩緩流轉。
一呼一吸間,仿佛置身無垠田野,心神隨之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