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兩個少女,對這世間仍懷揣稚趣與探知,反倒讓他心境偶爾也染上幾分少年意氣。
忽地,曲非煙站在窗前輕哼一聲,似有所覺。
隨即真氣流轉,布成屏障,低聲言道:“公子,我瞧樓下許多武者臂上都係著一條緞帶——紋樣竟與那日青龍會送來的那條一般無二。”
曲非煙話音剛落,倚窗而立的林詩音與小昭不約而同垂眸望向街麵。
視線所及之處,人群穿梭,刀光劍影間隱約可見不少人手中握著一條素色緞帶。細數之下,竟將近兩成之多。
林詩音眉心微蹙,低聲自語:“這緞帶不是隻在十五月圓夜,西門吹雪與葉孤城入宮對決時才需出示的憑證嗎?怎會如今滿街皆是?”
楚雲舟靠坐在椅中,語氣漫不經心:“若無些風波掀起,又怎能攪亂人心?”
曲非煙眸光一閃:“公子是說,這些緞帶乃是青龍會故意放出的?”
楚雲舟僅輕輕“嗯”了一聲,未再多言。
林詩音望著樓下那些手持緞帶、神情得意之人,唇角微動,終是輕歎:“他們怕是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早已成了他人局中的一枚棋子。”
小昭與曲非煙默然點頭,眼中掠過一絲感慨。
片刻靜默後,林詩音側首看向身旁的楚雲舟,眼波流轉,心底悄然泛起一陣暖意。
世上有許多人終其一生都在謀局布陣,執子落子,掌控風雲。
也有人奔波勞碌,到頭來不過任人擺布,命運不由己出。
這般境遇,誰又能真正甘心?
可世間真正的執棋者,終究鳳毛麟角。
對林詩音、小昭與曲非煙而言,她們卻是極少數的例外。
因有楚雲舟在前,縱然不曾執掌天下大局,卻也無人敢輕易將她們視作可利用之物。
又過了片刻,曲非煙撫了撫微鼓的小腹,先是瞧了瞧林詩音,再轉向楚雲舟道:“公子,林姐姐的《天龍八音》如今練到哪一步了?”
楚雲舟淡淡答道:“已入‘駕輕就熟’之境。”
離山至今已逾一月有餘,閒暇之時,他每日都會親自指點林詩音半個時辰。
她本就通曉音律,加之天賦接連拔升,悟性遠非常人可及。
如今施展《天龍八音》於天魔琴上,已是行雲流水,收放自如。
曲非煙眼睛一亮:“那等此事一了,林姐姐便可去尋鐵鏽門了結舊怨了?”
楚雲舟懶懶靠在椅背上:“應當如此。”
此時的林詩音,根骨與悟性皆已達“萬中無一”之列,修行速度一日千裡。
更難得的是勤勉不輟,凡有空隙便投入苦修。
就在今晨,她已順利踏入一流圓滿境界。
林詩音的狀態日漸穩定,再有十五日光景,體內氣息便可徹底沉澱。到那時,隻需服用楚雲舟準備的九葉九心草所釀藥酒,便有望踏入先天初期之境。
當她聽見楚雲舟與曲非煙之間的交談時,唇角悄然揚起,眸中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希冀。
不多時,幾人用膳已畢,隻留三分空腹以待後續點心。結賬之後,便依次離開雅間,步入京城街巷之間。
此時,護龍山莊主殿內。
朱無視高踞於蛟形座椅之上,台階之下,上官海棠垂手而立,正低聲稟報事務。
話音未落,隻見朱無視指尖輕彈,一道真氣自掌心迸發,手中紙片瞬間化為細塵飄散。
上官海棠抬眼望向那消散的殘屑,不禁開口:“義父,可是宮中又生變故?”
“並非曹正淳傳來消息。”朱無視緩緩道,“是有人兩個時辰前進了京城。”
頓了片刻,他目光轉向海棠:“此人,你我皆須親自一見。”
海棠稍作思忖,腦海中忽地浮現一人身影——清俊如畫,風姿卓然。她脫口而出:“莫非是來自渝水城的楚雲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