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人牲?!”“重寶?!”恐懼如同實質的冰水,瞬間澆遍了每個人的頭頂!聚落的人驚恐地看著流民隊伍,眼神裡充滿了排斥和猜忌。流民們則人人自危,臉色慘白如紙,身體篩糠般抖動著,絕望地看向台上的巫祝和旁邊臉色同樣難看的老鷹。重寶?他們這些掙紮在死亡線上的流民,哪有什麼重寶?那麼“人牲”的目標,幾乎必然落在他們這些“外來的不祥之人”頭上!誰會成為那個被挖心掏肝、燒成灰燼的祭品?
“肅靜!”聚落管事的中年漢子厲聲嗬斥,勉強壓下了騷動,但他自己的聲音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看向老鷹,眼神複雜。
老鷹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鷹隼般的目光掃過自己手下那些同樣驚恐不安的流民,又看向土台上那個裝神弄鬼的巫祝,握著腰間青銅短劍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獻祭活人?這觸及了他的底線,也必然引發隊伍內部的巨大恐慌甚至暴亂。但巫祝的“神諭”和聚落民眾的恐懼已經形成一股巨大的壓力。
周鳴靠坐在枯樹樁上,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左腿的傷口仿佛也在灼燒。
荒謬!愚蠢!赤裸裸的謀殺!
什麼穢氣衝霄?什麼不祥之人?乾旱是環流異常、副熱帶高壓持續控製的結果!溪流枯竭是降水不足、蒸發加劇的必然!用活人獻祭除了製造恐怖和滿足這巫祝的私欲所謂的“重寶”),對解決問題有任何幫助嗎?概率為零!不,是負數!隻會加速整個聚落的崩潰!
他猛地抬頭望向天空。鉛灰色的雲層依舊厚重,但在西北方向的雲層邊緣,他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那裡的雲層似乎比之前更高、更薄了一些?而且,風向…不再是持續的、悶熱的東南風,不知何時,一絲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的、帶著一絲涼意的氣流,正從偏北的方向悄然滲透進來?
氣象模型推演基於有限觀測):
雲層變化西北):高雲卷雲?)出現,可能預示鋒麵係統在高空活動。
風向轉變東南→微弱北風):冷空氣前鋒滲透跡象。
濕度感知:空氣依舊乾燥,但皮膚對那微弱北風的涼意感知,提示乾冷空氣團正在逼近。
綜合概率評估:未來2448小時內,發生降水小雨或中雨)的概率,從之前的<5,提升至3545!雖然並非確定,但絕對遠高於零!而獻祭活人,對降雨概率的貢獻,嚴格等於零!
憤怒和一種被荒謬現實逼到絕境的理性良知,在周鳴胸中激烈衝撞。明哲保身?看著一個無辜者很可能就是老陶或者他自己這樣無依無靠的“廢物”)被活活燒死挖心?還是…賭上那微弱的生存概率,發出理性的聲音?
他看到聚落長老和管事臉上深深的憂慮和猶豫。他看到老鷹眼中的掙紮。他看到巫祝臉上那掩飾不住的、對即將掌控他人生死的權力快感和對“重寶”的貪婪。他看到台下無數雙被恐懼徹底蒙蔽、失去思考能力的眼睛。
“不…對…”一個嘶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極其突兀地在死寂的恐懼氛圍中響起。
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粘稠的泥潭。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到聲音的來源——靠在枯樹樁上,臉色蒼白、腿上綁著樹枝、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周鳴身上。
老陶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拉扯周鳴的破衣角,嘴裡發出驚恐的“嗚嗚”聲,示意他閉嘴。
土台上的巫祝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而陰毒,如同發現了褻瀆神明的異端。他手中的骨杖猛地指向周鳴,聲音尖利:“大膽!你這汙穢的瘸子,竟敢質疑神諭?!褻瀆神明,罪加一等!定要拿你第一個祭…”
“住口!”周鳴猛地抬起頭,用儘全身力氣嘶吼出他剛學會的、發音極其不準的兩個字,打斷了巫祝的咆哮。他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理性火焰,無視了巫祝的威脅和老陶的驚恐。
他知道語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礙。他必須用最直觀的方式!
他用還能活動的右臂,艱難地、卻無比堅定地指向西北方向的天空!那裡,高而薄的雲層邊緣正被即將落山的夕陽染上一絲微弱的金邊。
“雲!”他嘶啞地喊出這個剛學會的詞。
接著,他張開嘴,用力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那微弱北風帶來的涼意,然後做出一個“吹氣”的手勢,指向北方。
“風!”
最後,他目光掃過地麵,急切地尋找著什麼。就在他腳邊不遠處的泥土縫隙裡,一隊小小的黑色螞蟻,正排著長隊,忙碌地搬運著比它們身體大得多的草籽碎屑,行進的方向…正是朝著地勢更高的坡地而去!這是動物對即將到來的濕度變化或雨水最本能的反應!
周鳴如同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右臂猛地指向那群忙碌的螞蟻,又用力地、反複地指向西北的天空,喉嚨裡發出嘶啞卻穿透力極強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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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西北!…快!…不祭!…錯!…大錯!”
他的動作激烈而充滿指向性,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聚落長老和老鷹,試圖將自己的觀測和基於此的概率判斷,用這最原始的方式傳遞出去!
“雲?風?螞蟻?”“他說…西北有雨?”“不祭祀是錯的?”人群瞬間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騷動!巫祝的神諭是獻祭活人,而這個瘸腿的流民,卻指著天、指著風、指著螞蟻,說雨快來了,還說祭祀是錯的?
荒謬!這是對神靈最直接的褻瀆!
“妖言惑眾!把他拿下!燒死他!”巫祝氣得渾身發抖,臉上的油彩都扭曲了,聲嘶力竭地尖叫著,手中的骨杖瘋狂地指向周鳴。
幾個聚落的青壯年在巫祝的煽動下,臉上露出被冒犯的憤怒,擼起袖子就要衝過來。
“且慢!”一聲低沉的喝止響起。
出聲的是老鷹。他鷹隼般的目光在狀若瘋狂的巫祝、混亂騷動的人群、以及那個雖然虛弱不堪、眼神卻異常清明銳利、手指堅定指向西北的年輕瘸子身上來回掃視。他並非相信周鳴,但巫祝那赤裸裸指向流民的“神諭”和索要“重寶”的貪婪嘴臉,以及這個瘸子在絕境中爆發出的、指向明確的反抗,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他需要時間權衡。
聚落長老也皺緊了眉頭,白胡子微微顫抖。他下意識地順著周鳴手指的方向,望向西北的天空。那裡…雲層似乎真的和之前有些不同?一絲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涼風,拂過他布滿皺紋的臉頰。而地上那群忙碌的螞蟻…他活了大半輩子,似乎也隱約記得,螞蟻大規模搬家,有時確實…
“長老!鷹頭領!莫聽這瘋癲瘸子胡言!褻瀆神明,必遭天譴啊!”巫祝看到老鷹和長老的遲疑,更加氣急敗壞,聲音尖利地催促,“速速決斷!遲則生變!神靈降怒,悔之晚矣!”
人群在巫祝的煽動、老鷹的沉默、長老的猶豫和周鳴那指向明確的、充滿未知的警告中,徹底分裂了。質疑的低語、憤怒的斥罵、恐懼的哭泣、茫然的議論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混亂的聲浪。原本肅穆壓抑的祭祀現場,變得如同沸騰的油鍋。
周鳴靠在枯樹樁上,劇烈地喘息著,冷汗浸透了後背。他賭上了自己的一切。他知道,那3545的降水概率,在數學上依舊意味著巨大的不確定性。但相比於巫祝那零概率的殺人方案,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帶著理性微光的稻草。
西北天際,那抹被夕陽染上的微弱金邊,在鉛灰色的雲層背景下,顯得如此脆弱,又如此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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