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標塵埃落定。素帛陣列上,各色算籌落定,清晰地劃分了勢力範圍:趙氏掌控核心鹽利,欒氏握有優質鐵礦命脈,郤氏保住了軍械專營基礎,先氏付出巨大代價得一處富礦,士會取穩,荀氏所得甚微。雖有不甘尤其是先榖),但在那套冰冷的算籌規則和動態影子價格折算下,結果似乎成了“數”的必然,暫時壓製了直接的衝突。
然而,暗流從未停止。
數日後,霍太山鐵礦區。新獲開采權的諸卿部屬正熱火朝天地組織人力、物資進駐。周鳴奉趙盾之命,前往巡視交割,並協助核定初始開采量,為後續賦稅和“影子價格”調整提供基準。
在欒氏新接手的b3礦區,周鳴遇到了麻煩。負責交割的欒氏家臣麵帶難色:“周師,並非我等拖延。實在是…市麵上的生鐵料,近日價格飛漲,且貨源奇缺!我等原計劃從山陽幾家大鐵鋪采購一批上好生鐵錠,用於打造第一批開礦工具,可那幾家掌櫃竟異口同聲,說存貨售罄,新貨需待下月,價格…更是離譜!”
“飛漲?缺貨?”周鳴眉頭一皺。潞氏之戰剛過,民間農具需求應平穩,軍械打造也主要由卿族自家工坊負責,生鐵市價不該如此異常。他立刻調閱了隨行攜帶的近幾個月絳都及周邊大邑的市易記錄簡牘這是他要求司空府定期抄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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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構建了一個時間序列分析模型:
數據:過去六個月,每月朔日初一)、望日十五)記錄的絳都、曲沃、安邑三地主要鐵鋪的“上等生鐵錠”價格單位:石糧)。
可視化:在隨身攜帶的蠟板上,以細針刻畫出三條價格波動曲線代表三地)。
觀察:
1.前五個月,三地價格曲線平穩,略有季節性波動春耕前略漲),相互間價差很小運輸成本內)。
2.近一個月即競標結果公布後):三地價格幾乎同步、陡然飆升!漲幅遠超正常季節波動範圍50)。
3.異常點:競標結束後的第七天交割期開始),絳都、曲沃兩地價格達到峰值,而安邑荀氏傳統勢力範圍)價格雖漲,但幅度略低約30),且貨源似乎未完全斷絕。
關聯分析:
價格飆升與鹽鐵競標結果公布時間點高度吻合。
飆升波及範圍廣三地),但安邑受影響相對較小。
荀林父在競標中利益受損最大。
“非自然波動!”周鳴腦中警報響起。這符合典型的囤積居奇、操縱市場特征!有人或某方勢力)在競標結果公布後,利用信息優勢和時間差,在主要市場尤其是趙、欒、郤控製的核心區絳都、曲沃)大規模掃貨囤積生鐵,製造短缺恐慌,推高價格,目的可能是:
1.阻撓交割提高成本:給剛獲得礦權的趙、欒、郤尤其是需要大量生鐵工具開礦的欒氏)製造困難,拖延其開發進度,甚至迫使其高價購買,損失慘重。
2.擾亂‘影子價格’:人為扭曲生鐵及關聯的鐵股價值)市場價格,試圖影響後續競標或政策調整。
3.利益輸送:若囤積者能在價格高位拋售或通過關聯商人拋售),可牟取暴利。
“囤貨源頭何在?”周鳴追問。
“查…查不到大宗出貨記錄。仿佛一夜之間,市麵上的生鐵就消失了。”欒氏家臣搖頭。
周鳴目光冰冷。能做到如此隱秘、迅速、規模化的囤積,絕非普通商人!必有卿族級彆勢力在背後提供資金、倉儲和渠道掩護。荀林父的嫌疑陡然上升!其封地安邑是鐵料重要集散地,且其家族與許多大商賈關係盤根錯節。安邑受衝擊較小,更像是刻意避嫌或預留自用。
“立刻做三件事!”周鳴果斷下令,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1.溯源:秘密查探近一月內,所有通往絳都、曲沃的大型商隊記錄,尤其是運輸沉重貨物的,重點排查出發地為安邑或途徑安邑的。
2.核倉:以“核定鐵稅”為名,突擊檢查絳都、曲沃各大鐵商宣稱“已售罄”的倉庫!看是否真無存貨。
3.放風:散布消息,稱中軍將獲報,有狄人奸細欲囤積生鐵資敵,趙盾震怒,將徹查所有大宗鐵料異常流動,隱匿不報者以通敵論處!
三管齊下,效果立竿見影。
消息放出的次日清晨,一名絳都的大鐵商就連滾爬爬地找到周鳴臨時下榻的驛館,臉色慘白如紙:“周…周師救命!小人…小人有下情稟報!前些時日,確…確有安邑來的豪商,持重金,幾乎買空了小號庫中存鐵!還…還脅迫小人不得聲張,否則…否則小號在安邑的產業…小人糊塗!求周師在趙卿麵前美言,小人願將所售鐵料儘數原價追回!隻求免罪!”他顫抖著呈上一份隱秘的交易記錄,上麵赫然記錄著數筆來自安邑“荀氏記”商號的巨額定金!
與此同時,核倉的軍士在曲沃一家宣稱無貨的鐵鋪後巷秘密倉庫中,查獲了堆積如山的、嶄新的生鐵錠!看守倉惶招認,貨主正是安邑巨賈,與荀氏過從甚密。
鐵證如山!一條由安邑荀氏勢力範圍)為源頭,通過關聯商人,利用競標結果公布後的時間差,在趙、欒、郤核心區大規模囤積生鐵、操縱市價的暗線,在周鳴構建的時間序列模型和雷霆手段下,被徹底撕開!
消息傳回絳都司空府。趙盾震怒,當廷質問荀林父。
荀林父臉色灰敗,須發顫抖,跪伏於地:“老臣…老臣禦下不嚴!安邑家臣貪圖小利,與奸商勾結,做出此等禍亂市場、離間諸卿之事!老臣…老臣全然不知!罪該萬死!請上卿嚴懲涉事家奴奸商,老臣…老臣願捐糧萬石,布五千匹,以贖失察之罪!”他將責任全推給家臣和商人,姿態放得極低,捐出巨資“贖罪”。
趙盾目光如電,盯著荀林父看了許久,殿內空氣幾乎凝固。最終,他冷哼一聲:“荀卿年高,偶有失察,情有可原。然此風斷不可長!涉事家臣、奸商,嚴懲不貸!所囤鐵料,儘數充公,平價售於所需各部。荀卿所捐糧布,納入國庫。”他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既給了荀林父台階保留其卿位顏麵),又借機充實了國庫,並重申了規則。
一場潛在的巨大風波,在周鳴的算法洞察和趙盾的政治手腕下被化解。鹽鐵專營的新製,在經曆了競標和暗戰的考驗後,終於艱難落地。周鳴在殿角,看著荀林父謝恩起身時,那低垂的眼簾下轉瞬即逝的怨毒寒光,心中並無輕鬆。他知道,算盤撥動的每一顆珠子,都牽動著無數利益的神經。鹽池的白,鐵礦的黑,交織成一張更龐大、更複雜的網。而他,正站在網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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