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壯合力，可開掘更深礦脈，效率倍增！年開采量可翻倍不止！”他在銅礦三角旁畫上向上的箭頭和“增一倍餘”字樣。
“減少械鬥，丁壯保全！”他指著圓圈旁剩餘的算籌。
“更可合力修築道路，將銅錠運出，換取楚人的鹽、鐵、布匹、糧食！”他指向山下營地中閃閃發光的禮物，並在素帛上畫上代表貿易的符號。
“按出力分配！甌越出丁壯幾何，駱越出丁壯幾何，開采所得，按此比例分配！”他在連接線上寫下“按丁壯比例分利”。
他快速用算籌演示：總收益大幅增加銅礦算籌翻倍），雙方按比例分得的收益甌越算籌、駱越算籌），都遠高於在仇殺死局中損耗殆儘的結果！“合則兩利，鬥則俱亡！”周鳴斬釘截鐵地總結。
3.解決核心矛盾——礦脈優劣不均：
蛇婆嘶啞的聲音響起通過向導轉譯）：“狡詐的楚人！礦脈有深有淺，有富礦有貧礦！誰去挖深洞？誰去采貧瘠處？按丁壯分？不公平！”這確實是聯合開采的最大障礙。
周鳴早有準備：“問得好！公平，在於機會均等！”他拿起那袋準備好的禽鳥腿骨主要是雉雞和山鷹的腿骨，已預先處理過）。
“我們引入‘天命’與‘輪轉’！”他舉起一根腿骨，“此乃百越聖物，雞骨卜天意！我們可約定：”
“將礦脈按開采難度和預期產量，劃分為數塊區域如富礦深洞區、富礦淺層區、貧礦區等）。”
“每歲或每季）之初，由兩部族共同推舉的公正之人，以特製雞骨占卜，抽簽決定各部族該歲開采的區域！”
“抽簽結果，即為神意！無論貧富，皆當遵從！”
“如此，今年甌越可能抽到富礦，駱越抽到貧礦；明年可能輪轉！長遠來看，機會均等！無人恒占便宜，無人恒吃虧！”
“神意輪轉，利益均沾！”
四）
“雞骨占卜！神意輪轉！”這個提議瞬間擊中了百越人的信仰核心。岩虎和蛇婆的眼神都變了，從極度的懷疑變成了強烈的興趣和一絲敬畏。用他們最神聖的占卜方式來決定利益分配，這既符合傳統，又似乎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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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確保占卜公正？如何劃分礦區？”岩虎沉聲問道，這是他作為頭人最關心的實操問題。
“公正，在於‘數’的見證！”周鳴拿起炭筆和另一塊素帛，“請兩族各派三名最懂礦脈的‘地眼’礦工），與我一同實地勘察句吳山！依據山勢走向、岩石顏色、礦渣分布、開采痕跡，共同劃分礦區等級！等級標準，當場議定，記錄在案，雙方認可，永不更改！此為‘數’之基！”
“劃分之後，”他拿起一根處理過的雞腿骨，展示其光滑的表麵，“占卜所用之骨，需由雙方共同挑選雉雞，當場宰殺取骨！占卜之儀，由蛇婆大巫主持，岩虎頭人及雙方長老共同見證！占卜之法……”周鳴故意停頓，目光掃過蛇婆，“可沿用百越古法，火灼骨紋，以裂紋走向定吉凶區域。然……”
他話鋒一轉，拿起一根預先處理好的腿骨：“為示絕對公正，防止神力受人心乾擾，我有一法，可使裂紋更加清晰、更合天意！”他取出一小陶罐液體實為稀釋的醋和礦物鹽的混合液），用細毛筆蘸取，在腿骨光滑的一麵，按照他心中早已計算好的、對應不同礦區的概率權重，畫下幾道極其細微、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紋路。這些紋路的位置和走向，經過他的精心計算，能最大概率地在火烤時引導裂紋走向他期望的區域利用醋和鹽改變骨骼局部受熱膨脹係數和強度）。
“此乃‘淨骨聖水’，采晨露配以星辰輝光煉成，可助神意顯化無礙。”周鳴煞有介事地將處理過的腿骨遞給蛇婆查驗。蛇婆接過骨頭，仔細摩挲、觀察，甚至嗅聞，除了淡淡的酸味被解釋為聖潔之氣），她看不出任何異常，隻覺得這骨頭似乎更加瑩潤。百越對神秘事物有著天然的敬畏，她最終緩緩點頭。
“好！就依此法！”岩虎率先吼道，他更看重實際利益和停止流血的迫切。蛇婆沉默片刻，也嘶啞地開口：“可。神意昭昭，不可欺也。”她看向周鳴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
接下來的數日，周鳴成了最忙碌的人。他帶領雙方選出的“地眼”，深入句吳山礦洞，攀爬險峻礦脈。他利用幾何知識角度、距離測量）精確劃分礦區邊界，用統計學方法礦渣品位抽樣）評估各區域預期產量，將礦脈科學地劃分為“甲富礦易采）”、“乙富礦深險）”、“丙中礦）”、“丁貧礦）”四等區域，並繪製了詳細的礦區地圖，標注等級。雙方“地眼”對劃分的科學性和細致程度心服口服。
占卜儀式在巨石祭壇舉行，神聖而隆重。雙方戰士、族人屏息圍觀。蛇婆親自主持，殺雉取骨，用周鳴提供的“淨骨聖水”處理後，置於篝火之上。火焰舔舐著腿骨，發出劈啪輕響。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哢嚓！”一聲清脆的裂響。腿骨在火焰中裂開，裂紋的走向清晰無比，正指向代表“甲等富礦區”的預設紋路區域！按照約定，首年開采權歸駱越！
蛇婆高舉裂骨，聲音因激動而顫抖：“神諭！駱越得甲區！”駱越族人爆發出震天的歡呼。甌越人雖有些失落，但親眼目睹了“神意”的顯現，且知道明年可能輪到自己，加上周鳴展示的聯合開采巨大收益預期，怨氣被極大地壓製了。
周鳴趁熱打鐵：“神意已決！望兩族謹守約定！共采銅礦，按區輪轉！所獲銅錠，按丁壯出力比例分配！我楚人將以公平價格，用鹽、鐵、布帛與爾等交換！若有違背神意、私啟戰端者，”他聲音轉厲，指向山下寒光閃閃的楚軍陣列，“即為楚國之敵，天誅地滅！”
岩虎和蛇婆在神意、利益和武力的三重約束下，代表部族歃血為盟將血滴入酒中，分飲），立下重誓。持續多日的血腥仇殺陰雲，終於在周鳴精心設計的“神意輪轉+利益捆綁”博弈模型下，煙消雲散。
五）
當第一批甌越、駱越的丁壯在劃定好的“乙區”歸甌越）和“甲區”歸駱越）開始合作開采，第一批滿載銅錠的竹筏順著新疏通的溪流運出大山，換回雪白的鹽和烏黑的鐵器時，周鳴在百越人心中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骨算先知！”不知是誰先喊出了這個名號。他能用骨頭雞骨）溝通神意，更能用無形的“算”規劃、分配）帶來實實在在的鹽鐵和安寧！這比任何狂熱的舞蹈和血腥的祭祀都更能征服人心。
為了紀念這次化乾戈為玉帛的偉績，也為了讓輪采規則和利益分配方案成為兩部族甚至未來可能加入的其他百越部族）共同遵守的“法典”，岩虎和蛇婆共同決定，將周鳴設計的這套“多因素決策模型”，永久鐫刻在部族最重要的聖物——一麵巨大的青銅鼓上！
鼓麵中心是代表句吳山的同心圓。周圍放射出四條主芒，分彆代表甌越、駱越以及預留的閩越、西甌體現開放聯盟的可能性）。每條主芒上，陰刻著代表不同等級礦區甲、乙、丙、丁）的幾何符號如三角形、方形、菱形）。符號之間，用細密的短線連接，代表輪轉順序。鼓側則刻著丁壯比例分配的計算法則如甌越三畫，駱越兩畫，則總利五份，甌三駱二），以及代表鹽鐵貿易的抽象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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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鼓一響，即召各部，依鼓譜所示，定輪采，算分利，守盟約！”岩虎莊嚴宣布。從此，這麵“決策鼓”成為百越之地調解爭端、分配資源的最高信物。周鳴的理性模型，以一種充滿蠻荒巫術美感的方式，融入了百越的血脈。
臨行前夜，蛇婆獨自來到周鳴的帳篷。她沒有說話，隻是將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卷軸，塞進周鳴手中。她的眼神複雜，有敬畏，有感激，也有一絲深藏的憂慮。
“先知…此物…或於你有大用…莫讓貪婪的楚王知曉…”她用生硬的中原雅言低語，然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周鳴回到燈火下，小心地打開油布。裡麵是一張繪製在薄韌樹皮上的地圖！地圖線條粗獷，卻清晰地標注著山川、河流和部落符號。地圖的中心，在更南方的、一片標注著“瘴癘之地，有雷火異石”的群山之中，用赭石畫著一個醒目的、扭曲如蛇的標記！旁邊用百越古老的象形文字注釋著一個詞，周鳴根據沿途學習的零星詞彙和圖案推測，意為“銀白如月，堅逾青銅”！
他拿起地圖對著燈火仔細觀看，在標記附近河流的沉積物圖案旁，還畫著幾塊特殊的石頭——顏色暗沉，卻帶有獨特的銀灰色金屬光澤斑點！
鎳銅礦！周鳴的心臟狂跳起來！這絕對是鎳銅礦！含鎳的銅礦石！這種合金，硬度、韌性、耐腐蝕性都遠超普通的錫青銅！這是鑄造神兵利器的絕佳材料！難怪蛇婆說“莫讓貪婪的楚王知曉”。這地圖，是百越最核心的秘密，也是對他“骨算先知”的最高信任和饋贈！
周鳴迅速將地圖貼身藏好。他走出帳篷，仰望南天璀璨的星河，又低頭望向百越連綿的群山。楚南之地，不僅蘊藏著狂暴的水流和彪悍的民風，更埋藏著足以改變時代的金屬之力。而這張隱秘的地圖，如同一把鑰匙，悄然開啟了一扇通往更強力量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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