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晷稅畝_數學易聖:我在春秋當國師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8章 日晷稅畝(1 / 2)

晉南,汾水之濱。

時值仲夏,本該是麥浪翻滾、農人揮汗如雨的時節,廣袤的田野上卻籠罩著一層令人窒息的陰霾。金黃的麥穗低垂著,沉甸甸的,本該是豐收的喜悅,此刻卻壓得田埂上聚集的農人們抬不起頭。空氣裡彌漫著新麥的清香,卻怎麼也蓋不住那股濃濃的絕望與憤怒交織的酸腐氣息。

“老丈,您這地…怕是丈量有誤吧?”一個身著簇新皂隸服、腰挎算袋的年輕稅吏,皮笑肉不笑地掂量著手中一束盤好的麻繩。他身邊,兩個膀大腰圓、手持水火棍的胥吏,眼神不善地掃視著麵前一群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農人。為首的是一位須發皆白、脊背佝僂的老農,姓陳,是這“桑林坳”幾十戶人家的田主代表。他布滿溝壑的臉上,此刻全是悲憤和難以置信。

“王…王書辦!”陳老丈聲音顫抖,指著旁邊田埂上剛剛釘下的幾根嶄新木橛子,“這…這‘桑林坳南坡三十畝’,是俺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熟地!春耕秋收,從未少過一分!往年官府派員丈量,用的也是這官製百丈繩一丈約1.6米),量出來都是實打實的三十畝!怎麼…怎麼今年您這繩一過,就…就隻剩二十八畝半了?這…這一畝半的上等水澆地,難道…難道叫野狗叼去了不成?!”老農的聲音帶著哭腔,周圍農人也都群情激憤,低聲咒罵著。

那王書辦嗤笑一聲,慢悠悠地展開手中的麻繩。那繩看著與官製丈量繩彆無二致,同樣是麻線絞成,繩上每隔一丈係著一個醒目的紅色繩結。“陳老丈,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什麼叫我的繩?這是正經的官製百丈繩!縣衙庫房裡領出來的!有印信的!”他抖了抖繩子,繩結嘩啦作響。“我老王丈田,最是公道!你看這繩結,清清楚楚!從這頭界石,”他指了指田頭一塊半埋土中的舊石碑,“拉到那頭老槐樹,一百丈整!再橫拉到西頭土坎,九十五丈!再折回來…這田形本就不方正,我按規矩,勾股之法,算得實畝就是二十八畝半!分毫不差!爾等刁民,莫非是想抗稅不成?!”

他話音未落,旁邊一個精瘦的胥吏猛地將手中水火棍往地上一頓,發出沉悶的“咚”聲!塵土飛揚。“哼!往年?往年是往年!今年王書辦親自來,用的是新校準的官繩!你們那老繩,風吹日曬,早就朽了!長了!量出來自然虛高!王書辦給你們實打實量出二十八畝半,是體恤爾等不易!莫要不知好歹!”

“放屁!”人群裡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後生忍不住吼道,“俺爹昨天用俺家祖傳的棗木丈杆固定長度一丈的木杆)偷偷量過!橫豎都夠數!就是三十畝!定是你們這繩有鬼!”

“哦?有鬼?”王書辦三角眼裡閃過一絲陰冷的厲色,臉上卻堆起更假的笑,“後生,說話要講憑據!你說我這官繩有鬼?好!好得很!”他猛地將手中麻繩擲於地上,指著那後生,“你來!當著父老鄉親的麵!你把這繩,從界石到老槐樹,給老子拉直了量!看看是不是一百丈!少一寸,老子王字倒著寫!多一寸,老子認你是爺爺!來啊!”

年輕後生被激,梗著脖子就要上前。陳老丈一把死死拉住他,渾濁的老眼裡滿是恐懼和無奈。他知道,這繩,你無論怎麼量,從界石到老槐樹,永遠都會是“一百丈”!這是稅吏胥吏們心照不宣的“縮繩大法”!繩子本身並無問題,隻在丈量手法上做文章——丈量時,兩人拉繩,看似繃直,實則暗中鬆勁,讓繩子微微彎曲鬆弛;或者過溝坎時,故意讓繩子拖地摩擦,增加無形長度;更有甚者,在關鍵轉角處,收繩人手指在繩結後悄悄多“送”一點,積少成多!尋常農人,如何能看得穿?如何能抓得住?這“百丈繩”,在稅吏手中,便是能伸縮自如、吸食民脂民膏的妖蛇!

“後生仔,莫衝動…”陳老丈死死攥著孫子的胳膊,對著王書辦深深彎下腰,幾乎要跪下去,“書辦老爺息怒…是…是小老兒糊塗…二十八畝半…就二十八畝半…我們…我們認了…”老淚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頰滾落,滴在乾裂的泥土上。周圍農人一片死寂,隻有壓抑的喘息和拳頭捏緊的嘎吱聲。反抗?隻會招來更重的稅賦,甚至牢獄之災。這虧,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王書辦得意地哼了一聲,正待招呼胥吏在田冊上落筆敲定這“二十八畝半”。

“且慢。”

一個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如同冰珠落入滾油,在沉悶絕望的田野上驟然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隻見田埂不遠處,不知何時停了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車簾掀開,一身素色深衣的周鳴緩步走了下來。他臉上無喜無悲,目光如古井深潭,隻淡淡地掃過那盤在地上的麻繩,掃過王書辦驚疑不定的臉,最後落在陳老丈渾濁的淚眼上。他身後,跟著兩名氣質沉凝、眼神銳利的侍從,一看便知非尋常護衛。

“周…周太卜?!”王書辦臉上的得意瞬間凍結,轉為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周鳴在晉國朝野的名聲,尤其是“鑄刑鼎”、“和戎算疇”、“破礦賬”的鐵腕與神算,早已傳遍州縣。他怎麼會出現在這窮鄉僻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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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鳴沒有理會王書辦,徑直走到田頭那塊界石旁。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此刻正是午時三刻,烈日當空,萬裡無雲。陽光垂直灑落,將萬物的影子壓縮到最短,清晰如刻。

“取‘儀’來。”周鳴吩咐道。

一名侍從立刻從馬車中捧出一個尺許長、用厚油布包裹的狹長木匣。打開木匣,取出裡麵的物件,在周圍農人和稅吏胥吏好奇、驚疑的目光中迅速組裝起來。

此物主體是一根長約三尺、打磨得極其光滑的青銅直杆圭表),杆身蝕刻著精細的刻度。底座是一個帶有水平水泡魚洗式)的青銅方盤。最奇特的是圭表頂端,並非固定,而是通過一個精巧的青銅合頁樞紐,連接著一個可以開合、如同鳥翼般的折疊式晷盤!晷盤由薄而堅韌的青銅片打造,展開後呈四分之一圓形,盤麵蝕刻著密集的同心圓弧線和放射狀的方位角刻度線,中心點正對著圭表頂端的樞紐。晷盤邊緣,還懸掛著一個小巧的青銅垂球鉛墜),用於校準垂直。

這便是周鳴設計的可折疊便攜日晷儀!

侍從迅速將底座方盤置於界石旁一塊平整的石板上,調整水平水泡居中。然後,他握住圭表,將其垂直立於底座中心!青銅圭表在正午的陽光下,投下一條極其短小、幾乎緊貼表座、邊緣銳利的筆直陰影。

周鳴的目光落在這條短小的日影上,又看向圭表杆身蝕刻的刻度。“此刻影長,三寸七分約9厘米)。”他報出一個精確的數字。接著,他轉向那折疊的晷盤,將其小心地展開,調整樞紐角度,使晷盤平麵與圭表呈特定角度確保垂球線與晷盤垂直刻度線重合)。晷盤中心點樞紐)正對圭表頂端。

“此影長,”周鳴指著圭表基座處那短短的影子,“對應此刻日光與地麵之夾角即太陽高度角)。”他手指在晷盤上那精密的弧線刻度間滑動,最終停在一條標有“六十五度七分”的弧線上。“午時三刻,新絳南緯,日高六十五度七分。此乃基準。”

王書辦和胥吏們看得一頭霧水,丈量田地,跟這看時辰的日晷有何關係?陳老丈等農人也麵麵相覷。

周鳴不再解釋,他親自拿起那盤被王書辦擲於地上的“官製百丈繩”,走到界石旁,將繩頭固定在界石上。然後,他並未像稅吏那樣讓人拉著繩子去量地界,而是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拉著繩子,走到田地的東北角!那裡有一棵孤零零的小桑樹,是田界標誌之一。

“立杆。”周鳴對侍從吩咐。

侍從立刻將另一根稍短些、頂端係著一小塊醒目紅布條的標杆此杆與主圭表為同模製出,高度絕對一致),垂直插在桑樹下的泥土中。

正午的陽光毫無遮攔地照射下來,這根標杆也在腳下投下一條短小清晰的影子。周鳴蹲下身,目光銳利如鷹隼,仔細測量著標杆影子的長度,精確到分刻度最小單位)。

“東北角標杆影長:四寸二分約10.5厘米)。”侍從高聲報出。

周鳴回到主日晷儀旁。他看了一眼主圭表影長三寸七分),又看了一眼報出的東北角影長四寸二分)。腦中飛速計算:同一時刻,同一緯度,陽光平行。主圭表影長0,對應太陽高度角θ0已測知)。東北角標杆高度1,則其所在地點的實際高度角θ1=arctan(1)!由於1,tanθ0=0,故tanθ1tanθ0=01!

他手指在晷盤上快速移動,利用預設的三角函數關係刻於晷盤背麵,以角度對應正切值)和比例計算,迅速得出東北角標杆所在點,相對於主圭表界石)點的高度角差Δθ),以及由此推算出的東北角點相對於基準點的南北和東西方向偏移量!

“記錄:東北角點,偏北十五丈三尺,偏東九十八丈七尺。”周鳴口述,另一名侍從迅速在素帛上繪製簡易坐標圖,標注點位。

緊接著,周鳴拉著繩子,依次走到田地的東南角一塊露出地表的青石)、西南角一條小水溝的拐點)、西北角另一塊界石)。在每一點,都垂直樹立同高的標杆,測量其正午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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